冷漠得不近人情,對方是鐵了心的要一次性給足教訓。林禹的眼淚洶湧而出,他大着膽子想去拉那人的衣角,可心裡也明白此舉并沒有用,快要觸碰到衣角的手又顫顫巍巍收回來。
“擦擦眼淚,平靜下來我們再談。”
這怎麼可能平靜得下來?
對方永遠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姿态,就連懲罰都帶着一股冷靜自持,他就在身後站着不說話就能把不自覺散發的威壓壓在人身上,讓被罰者連委屈的機會都沒有。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不敢心存怨怼。
在陣陣壓抑的啜泣聲中,他仿佛置身在一片真空中,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不知過了多久,眼淚都在臉上幹涸,後知後覺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在臉上擦了擦。
身後的傷經過冷卻變得更加猙獰,也更加痛得厲害,全身上下除了身後那兩塊肉根本感受不到别的肢體的存在。
一跳一跳蹦着抽痛。
一想接下來在這塊慘得沒法看的地方要發生什麼,眼淚又忍不住留下來。
血漬任它奔流,身後人沒有幫着管顧,他拿着毛巾扭身想去擦擦,身後人便開口了:“不必了,反正一會兒還是會破。”
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
“……是。”
把毛巾再次挂到脖子上,撐着軟塌塌的身子攀上靠背,額角的青筋都在突突狂跳,臉上流露出的痛苦讓人不忍猝看。
但從背後根本看不出絲毫。
這樣大概算是達到對方口中的“平靜”了吧。
“您繼續吧。”
“第五。我想問問,什麼叫我是你罩的?”
林禹一時間沒明白:“什麼……罩……?”
“裝傻?”
身後的肉本能的一抽,林禹惴惴開口:“小禹真不知道,原話是什麼?您從哪聽見的?從誰嘴裡聽見的?”
這時候倒是有問必答。
“辦公室裡,其他老師說的,準确說是背着我說的卻被我聽到了。”楊昱軒陡然沉怒,“你做了什麼?”
他做得可太多了,要從腦子裡把幹過的事一件一件抻出來看也是個功夫活。不過辦公室裡,因為同性不多,他和那些女人們交流的次數相當有限,沒課的時候多數就是坐在自己桌前回公司信息或者打電話。
要說跟她們的交流,能傳出一些不好聽的話來……
林禹心中頓時清明,隻有那一次。
這群八婆!
不是說了不必打擾到老師了嗎?怎麼還能傳出來?
那次他說什麼來着?
忘了。
好像是威逼了一番,主題是不願意再聽見她們說老師的閑話。
所以她們就改說他的閑話讓老師聽見了?
混蛋玩意兒們!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楊昱軒見他沉默良久,本就沒有多少的耐心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
林禹緩緩扭了下頭,視線觸碰到人可怕的臉色後又扭回來,視死如歸道:“那天我聽見她們在背後說您,我沒忍住,就跟她們說了兩句。”
“說了兩句?”
“……具體我忘了,但既然能讓我說兩句的,想必不會有什麼好話,您自行想象吧。”
“我自行想象?”身後人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說過打人的話嗎?”
這不是常事嗎?威脅不說打人說什麼?
“這個……可能順嘴就會帶出那麼兩句。”
這還有什麼想象不出來的?
再加上他聽到的不焉不詳的幾句閑言碎語,具體說了什麼一拼湊也就出來了。
可正是因為徹底明白了對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反而怒火更盛。
“我說以前就算人緣一般起碼表面上的和氣還是有的,現在竟是避我如蛇蠍了,敢情是你幹得好事!”皮帶被他繞在手上緊了緊,首尾用力一抻,一聲爆響迸發出來,“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不被說?用得着你去給我讨公道?”
話音剛落,皮帶抽裂空氣的爆裂風聲就砸了下來,一下一下連貫不停,慘叫聲是再也壓抑不住,近乎失态的用腦袋一下一下砸着抱枕,渾身肌肉繃得和石頭一樣,手臂上的青筋爆裂綻開。
“啊!”
“啊——!”
密不透風的責打讓他連均勻的喘氣都做不到,整個人就像置身狂風駭浪中的一葉孤舟,随着浪潮起伏不定,他拼盡全力抓緊船桅才不至于被海水吞沒。
沒有數量。
沒有盡頭。
林禹慘叫中本能的把手向後伸,不是去阻攔責打,而是去抓施罰者的衣角。
像是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渴求着。
不料剛剛觸碰到就被人拉扯開,連同另一隻無辜的手一起擒住被死死摁在腰間,将他牢牢桎梏。
楊昱軒左膝跪上沙發,右手掄起的皮帶帶起一道道虛影,快得讓人看不清。林禹根本來不及報數,就隻能如雨打浮萍一樣在抽擊中飄搖。
“你是個什麼?□□嗎?兩年不受教訓你是連怎麼活都忘了!”
“……我、就是,就是聽不得她們說、說您……”
“聽不得你可以不聽,理她們作甚!大張旗鼓的威脅除了顯得你混賬之外還有别的作用?她們住口了嗎?!”
“至、至少,表面上,我、我沒再聽到。有些事曉之以情沒用,隻、隻能用暴力。”
如果這個暴力再有點實力,人人都會低頭。
當然,這句話他沒說出來。
“好,好!你還不知悔改!你說得也對,曉之以情沒用,隻能靠暴力!”
接下來他就诠釋了什麼叫暴力,已經脫離了訓誡的範疇,這番痛打讓人死去活來。
偏偏身子還被人控制住。
血從道道新綻開的口子裡迸出來,林禹看不到,快要死了是他此時唯一的感受。
暈過去吧。
快點暈過去吧……
身體素質強也沒什麼好處,挨打到這種程度還不暈……
身後的人像是打紅了眼,眼前彌漫出的血色根本看不見,那架勢根本不像是打在人身上,對待窮兇極惡之徒也不過如此了。
“我多年教養就是為了讓你跟個混混一樣胡作非為的嗎!!”
面對诘問林禹已經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
眼前越來越模糊,意識也在浪潮中沉淪下去。
是不是快暈了?
真好……
忽然一股深入骨髓的劇痛讓他猝然睜大了眼,即刻沉淪的意識猛然清醒,他下意識看向劇痛的來源,扭身回看。
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擦去,身後人沉着臉拿着酒精棉球在給他的傷口消毒。
蟄痛通過四肢百骸生往骨子裡鑽,林禹頓時淚眼婆娑,這時候給他處理傷口不是上酷刑嗎……
“嗚……嗚嗚老師……”
“别弄了,疼、疼死了……”
師長根本不理會他,隻一味地專注自己手上的動作,林禹回頭猛地咬住抱枕疼得汗水一茬接一茬得往外冒。
好不容易這股子疼忍過去後,他回頭,朦胧的視線中似乎有道身影重新拿起了皮帶,淡定地在手掌上繞了幾圈,攥住。
林禹直接崩潰了。
還打??!!!!
簡單的清理之後連包紮都沒有,就知道打人!!!
這還有人性嗎?簡直天理不容!!!
“剛才沒打幾下看你就要暈,清醒了嗎?”
這是人話嗎?清醒不了,我想死!
“嗚……清醒了……”
“那就行,咱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