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被各色家長占滿了，幾乎每個老師身邊都圍着幾名家長，當然，被圍攻最厲害的還得是班主任。
就連林禹都和好幾位家長輪番交流了一番，最後都會感謝他的認真，讓孩子的曆史成績突飛猛進，贊他教育有方。
心裡那股子驕傲，别提了，比簽個千萬大單還讓人開心。
他這一空出位置陳教授插個空就鑽進來，林禹忙把他身後的椅子搬給她，“陳教授，您坐。”
楊昱軒自然也看到了來人，可無奈身邊還有三四名家長圍着他問一些孩子在學習上的問題。隻能隔着人群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陳教授擺手揚聲：“你先忙。”
然後逮着林禹就訴上苦了，“這個孫羨之可怎麼着啊，我這些年就沒這麼丢人過，哎喲倒數第八啊，老天爺，我老孫家祖墳是炸了嗎怎麼出這麼個冤孽！”
他這個問題是挺嚴重，林禹也沒嬉皮笑臉，委婉地問對方：“這個假期他有沒有跟您說些什麼？”
與對方對視的眼底露出意味深長，陳教授見他這樣也知道他說的什麼，把人拉出辦公室，到走廊上說：“是早戀這個事吧？聽分那天一回家我就看見他那雙手了，我知道在學校能打他的除了昱軒不會有别人，他也不是輕易動手的人，一定有重要的原因，我就逮着他問，問到最後都說了。”
陳教授又湊近了一點，眼睛往辦公室的方向瞥了一眼，回過頭來壓低聲音道：“他這個班主任不行，按那孩子說這事都已經有倆月了，這班主任不知道是沒察覺還是覺得沒必要跟家長彙報，反正是一直沒跟我溝通這個事，要不是那天昱軒打了他，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裡呢。”
“你說這事可怎麼辦，還有幾個月中考，不能真的連高中都考不上吧，哎喲愁死我了！”
對方愁眉苦臉，可在林禹心中其實根本就不叫事，考不上大不了就砸個幾百萬讓他上呗，那樣學校不光熱烈歡迎，還會好好哄着你把你當爺供着。
他從來都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一切事情都是可以暗中操作的。
不過這種話對于循規蹈矩的人來說就有些難以接受了，所以林禹也上愁，要讓這個學習成績的人靠自己的努力通過正規途徑考上高中還真是……難度挺大。
“您先别急，不是還有半年了，學校和家裡都勸着點也不是沒有機會的。而且我老師也沒少說，軟的硬的都說過了，手都動了，還是不見效果，這種事畢竟和别的不同，要是動了真心，越打壓越容易逆反。”
陳教授提起來就來氣，“這麼小孩子能有什麼真心，不過就是一股子新鮮勁兒，過了也就散了，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你說，哎呀！”
辦公室裡的人終于和家長們交代清楚，從裡面一脫身就緊着往外邊走，林禹見人出來，微微躬身颔首：“老師。”
楊昱軒一見陳教授愁眉苦臉便安慰道：“您也别愁了，我剛剛和那小姑娘的母親說了幾句，她看起來像是早就有所察覺，隻是一直不敢确定，我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
“那個女孩本來學習成績還算不錯，這一下滑嚴重家裡就認真了，回去肯定會采取措施，咱們對孫羨之再多管束些，這事兒也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
“但願如此吧。”陳教授的臉從來了就沒舒展開過，“你們兩個多費心。”
……
……
隻是沒想到事情的轉機來得這麼快，僅僅一個周末過去，孫羨之就仿佛脫胎換骨，整個人蔫得猶如喪屍一樣。
林禹上着課眼神時不時往那邊瞟，看他整個人就跟丢了魂似的，喊他回答問題，他就跟個二傻子似的站起來往那一杵，也不回話，也不吭聲，就低着頭埋着臉。
林禹走過去一看，竟然從他側臉看見了一道清晰的淚痕。
他驚悚了，心想這可真是開了眼了，一個十五六的小孩子竟然能為情所傷，他一個三十多的人了都還沒經曆過呢。
“坐。”
又過了一周，孫羨之的情況不輕反重，胖嘟嘟的臉都日漸消瘦，林禹看着着實憂心，就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他都怕對方一個想不開上學路上就跳了河。
“老師，這麼下去不行啊，學考不上可以不上，但人得活呀。”
楊昱軒更是愁眉不展，捏着眉心的手指更用力了，“其實我不是很明白，這麼小的孩子真的懂愛情嗎？”
“分人吧，我到現在也不是很懂。”林禹把椅子拉過去坐到人身邊，“都是我把别人弄得失戀，這種滋味我還真沒嘗過。”
“……”
捏眉心的手停了，睜開眼斜睨他一眼，嫌棄道：“離我遠點，看你煩。”
“……”
“陳教授說他在家裡都是茶飯不思，覺也不睡，你說就是一個懵懂期的失戀真的有這麼大傷害嗎？我看那女孩也沒像他這樣。”
自從家長會結束後，那女孩應該是被家裡教育了，周末回來倆人就分了手，可人家頂多就是學習上吃力些一時跟不上，也沒像孫羨之一樣行屍走肉。
“我看就是揍得輕，我當年要是有這種情況，您早就皮帶藤條招呼上了。”林禹貼着人小聲道，“不行您就揍吧，打醒也好。”
楊昱軒捏眉心的手終于放下，看向他的眼神中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睥睨，口中相當民主道：“什麼都得靠打嗎？現在教育都講究民主，要和孩子打成一片。”
說完自己都有些嗤之以鼻，“算了，我來不了，再給他一個周末的時間，要是再調整不過來我還是用我的法子吧。”
看他這樣林禹是真想發笑，民主？您要是能民主，那梁山好漢都得進紅樓了。
……
……
哪想根本用不着主動出手，當天下午放學，下課鈴一響他們還沒來得及下班就被愣頭愣腦的孫羨之沖過來攔住。
其實也沒攔，人一來就一言不發低着頭站在他們兩人的桌子中間，這一下誰也别走了。
來了也不說話，就杵在那跟罰站似的站了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