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姐:“......”
她真被氣笑了。
她認認真真盯了童遊兩秒,半大的少年蹲在河邊,修長的身形彎彎曲曲的縮在一起,像是在求家長準他出去玩。偏偏他手指還不老實,無措地拿木棍戳着腳邊的淤泥。
戳了兩下,還悄悄擡起眼看她的表情。
朱姐歎了口氣。
或許是這一眼太過可憐,無論如何,她也罵不出來任何重話了。
聽到童遊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的确動了氣,氣童遊不聽話,氣索徑不講誠信。
是的,那個瞬間,她以為童遊說出這句話的原因是索徑的表白。
但她現在氣消了一半,冷靜了下來。
如果真的是因為索徑的表白才讓童遊說出喜歡,以她對索徑的觀察來看,這個時候來找她的就會不隻是童遊一個人了。
想到這裡,朱姐不由緩和了表情,也軟了語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似乎是覺得這句話不怎麼妥當,話音落下,她又重新道:“童童,你喜歡索徑什麼呢?”
童遊還真沒想着這個問題。他順着朱姐的話頭仔細想了想,越想越臉紅,暈暈乎乎道:“就喜歡呗......他每天都背我,還一直陪着我,他還長得那麼好看。”
索徑的好就算是說一天一夜也說不完,童遊現在越來越确定自己喜歡索徑了,甚至未來結婚的時候,如果索徑非要穿西服的話,他可以勉為其難穿一次婚紗。
這句話童遊自然沒有說出來,他看着朱姐越來越深的眉頭,抿了抿唇,認真道:“索徑他對我好,每一天都對我很好。”
“我很确定這一點。”
“雖然我每天課上都在睡覺,回答不出一些問題的答案,但我并不是笨孩子,對不對?”
朱姐用濕漉漉的手擦淨了童遊手指上的髒污。
童遊的手因為緊張很涼,她焐了一會兒。
再擡起眼:“但是童童,你才十五歲。”
“十五歲有了喜歡的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管你喜歡的人是男生還是女生,這都是你在長大的證明。”
“所以,我不會因為你喜歡的人是男生就去阻撓你的感情。”
童遊委委屈屈地說:“我不能喜歡索徑嗎?”
“......你可以。”朱姐柔聲道,“18歲的你可以,但是15歲的你不行。”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一直逼你學習嗎?”
童遊吸了吸鼻子:“知道的,你們都希望我能去區外,有一個好人生。”
朱姐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她一直都知道童遊理解她的苦心。隻是他們缺少像這樣談心的機會,好在他們都對此心照不宣。
她托起童遊的臉,認認真真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真的和索徑在一起,你是不是就真的不打算離開這裡了?”
童遊垂了垂睫毛,起了一點鼻音:“就算我不和他在一起,我也不想離開。”
“傻童童。”朱姐擦了擦他的眼角,揉散了那點不易察覺的淚花,“18歲的你會後悔的。”
童遊沒有挑明不願離開的原因,她也沒有殘忍地說出一些不可抗拒的死亡。死亡對她而言,已經算不了什麼,她現在隻想看到她的孩子能離開這裡。
不管屬不屬于她。
朱姐認真道:“在人類的觀念裡,18歲是成年的年紀,等你18歲那年,如果你還喜歡索徑,就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索徑身為污染物的身份不能改變,讓更為成熟的童遊做出決定,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
第二天一早,朋朋依舊早早地就出來上課了。
但是她沒想到,比她更早的是童遊。
“你該不會昨天學習到很晚,幹脆沒回去吧?”朋朋坐到了童遊身邊。
童遊點點頭,繼續認真看着朱姐給他的筆記。
昨天太晚,童遊便沒有回去。他晚上睡不着,想了一晚上朱姐對他說的話。
他多少能猜出朱姐讓18歲的他再做決定的理由。
為了到做決定那天,朱姐更能相信他,童遊決定好好學習。
見童遊這個樣子,朋朋還有些不習慣,現在離上課還有些時間,她遞給了童遊一份早飯,想起來了什麼,說:“對啦,你聽沒聽人說,有好多個據點都被毀了。”
童遊動作一頓:“被誰?”
“可能是被污染物吧,有很多人都說被毀的據點都出現了黑色的霧氣。”
童遊的心一沉,他沒了繼續看書的心思,視線從課本上移開,落到了朋朋的臉上。
“黑霧他——”
童遊的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在朋朋的身後,索徑正朝着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