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後，俞皓試探性問：“有空嗎？”
“我現在答複不了你。”溫綿川把注意力放在手機貼膜上。
“那我等你。”
俞皓拿着脫胎換骨的手機回宿舍，舍友幾人正聊得熱火朝天，看他回來繼續八卦他和溫綿川。
“你怎麼認識到溫綿川的？”羅子超一直很好奇，“你高中參加過數模比賽？”
“他是我支教老師。”
“支教？”羅子超複述一遍，“你哪裡的？”
俞皓說了個地名，但其餘三人都沒印象，仿佛不存在于本省。
“反正是個貧困城鎮，我農村出來的。”俞皓毫無避諱。
“我也是農村戶口啊！”紀益鵬理直氣壯地，“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我平時都跟爸媽住市區，過年才回村裡。”
“那挺好。”俞皓說。
“你是住村裡？”紀益鵬又問。
俞皓應了聲，拿出電腦打算上學校系統網看看怎麼填申請表。
“那你爸媽是務農？”
“他們不在了。”俞皓淡淡回道。
其餘幾人笑容完全收住了，紀益鵬有些不好意思，“兄弟，對不起。”
類似的對話俞皓經曆過很多次，他也不在意，回頭說：“沒事，不過以後喝奶茶不用預我。”
“沒多少錢。”紀益鵬蹙眉，看他沒動過桌上那杯奶茶，“我們三去吃飯，碰上開學促銷，買一送一，一杯才五塊，你那杯等于兩塊半，是兄弟就别跟我算這二百五的0.01倍！”
看來是遇上好人了，俞皓拿起奶茶，跟他碰杯，“謝謝舍長。”
雖然帶了電腦，但沒有網線，幸好羅子超入學前就加了新生群，幫他在群裡問，又從隔壁宿舍借了條網線過來，俞皓才登錄到校園網上去填寫資料。
舍友三人圍着俞皓坐，聊起了自己高考分數。俞皓是宿舍裡面最高的，還是個市狀元，大家感覺得撿到寶了，還沒開始上課就說以後要抱緊他大腿。
到了下午六點，俞皓收到溫綿川的拒絕消息，說導師給他安排任務，今晚沒時間去做運動。
俞皓回了條：明天呢？
過了幾分鐘都沒回複，俞皓再發一條：吃飯沒？一起？
這次溫綿川回得很快：你要多跟舍友相處，我回公寓那邊吃
俞皓盯着嶄新的屏幕幾秒，發送：好
“你晚上還跟……吃飯麼？”馬俊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嘴瓢了下。
“他回家了。”俞皓放下手機說。
“得得得，跟我們一起啦，第一天都沒四個人湊一起吃飯。”
俞皓沒理由不答應，跟着嘻嘻哈哈的舍友走去學校第二飯堂，一路聽他們聊過兩天的英語分級測試跟軍訓。
“好怕分到B班，到時候大二才能考四級，還要繼續修英語。”馬俊碎碎念叨，“我英語跛腳……”
“我教你。”紀益鵬悠哉地摟他肩膀，“今晚從去圖書館借本英語詞典，墊高個枕頭睡覺，過兩天包過。”
“好啊。”馬俊說，“不過我們還沒能進圖書館，你帶我們去偷書咯。”
幾人熱熱鬧鬧地走進飯堂，四處張望看要吃點什麼，還沒等紀益鵬拍俞皓肩膀，俞皓早已發現溫綿川正和陳卓言面對面坐着吃飯。
“你不是說他回家吃？”紀益鵬問。
“學校也是家。”俞皓輕飄飄回答，“去打飯吧。”
打完飯後，幾人都默契選了個溫綿川能看到他們的地方，紀益鵬還很顯眼地先湊過去打了聲招呼。
俞皓沒打招呼也不看過去，背對着溫綿川坐，當作不認識。
坐下後，羅子超說：“你師哥一直看過來哦。”
“讓他看！”紀益鵬壓低聲音，“皓哥你千萬别回頭，追男追女都一樣，要懂得欲情故縱。”
“陳卓言也看過來了！”馬俊有點興奮，努力壓住笑。
俞皓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親眼看到溫綿川和别人一起吃飯，确實心下一涼。既然在學校，那為什麼要騙他說回公寓，還跟别人大搖大擺出現在飯堂。
“喂喂喂！”馬俊裝作咀嚼，眯着嘴說，“他過來啦他過來啦……”
“阿皓。”溫綿川在俞皓背後喊了聲。
俞皓沒回頭，堵着悶氣把一勺飯塞嘴裡。
溫綿川以為他沒聽見，又喊了一遍。
俞皓還是沒理他。
“走了走了。”馬俊說道。
“走哪？”俞皓忍不住問。
“走……”馬俊邊看邊彙報，“跟陳卓言走出去了。”
俞皓甩下飯勺，胃口全無。
“聽說追溫綿川的人很多。”羅子超搭了句，“男的女的都有。”
“起點這麼高？”紀益鵬驚呼，“那兄弟你這難度還真有點大哦！”
何止難度大，溫綿川本身心裡還裝着别人，他又算個老幾？
離開飯堂後，他們兜其他小路走回宿舍，路過圖書館時紀益鵬拉住他們，說嘗試找個師姐幫忙借英語書出來。其餘幾人站在遠處地方等，看他不停找人搭讪。
看着紀益鵬拿着幾本英語參考書走過來，馬俊和羅子超都驚歎連連。
“小意思啦！”紀益鵬特别威風，“我還約了師姐明天吃飯，剛好是商英的，說晚點給我發資料，到時候我發群。”
看來這位舍長是真有本事，俞皓看着手裡的英語詞典，開口問：“如果喜歡的人不喜歡你，怎麼追？”
“你跟溫綿川表白過？”
“沒有。”俞皓說，“但他有喜歡的人。”
“誰？”
“不知道，不過是我們系的。”
“啊？”馬俊拉長下巴，“不會是陳卓言吧？”
俞皓也有想過，但看兩人今天相處的狀态又不太像，他拿不定主意。
“那你怎麼知道溫綿川不喜歡你？”紀益鵬問。
“以前問過。”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紀益鵬拿着英語書扇風，“看他剛才能走過來喊你兩聲，也不像對你完全沒意思。”
“溫綿川還看了你很久呢，出飯堂前都一步三回頭的。”羅子超說。
其實是他們對溫綿川不太了解，他是對任何人都會這樣。即使今晚生氣的不是自己，溫綿川也會多關心兩句，還可能留下來把人哄好再離開。就不說他曾經把他惹哭過，氣走過。今天溫綿川還肯來接他，已經夠給面子了。
所以他沒理由生氣的。
晚上宿舍幾人随手拿英語書看看，隻有俞皓對着溫綿川的對話框發呆，他正猶豫着要不要為今晚的事情道歉，還是問對方喜歡的人是不是陳卓言。
馬俊翻開詞典第一頁，大聲念了聲“abandon”，紀益鵬說他晦氣，讓他選另外的單詞念十遍。
俞皓腦回路跟着走，難道要放棄嗎？可他已經在爸媽墓前磕過響頭，下過決定，第一天就放棄未免太過可笑。
他往回翻聊天記錄，引用溫綿川拒絕他去做運動的那條消息，編輯道：明天夜跑，去不去？
對方秒回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