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裡的燈影在俞皓臉上劃出銳利的陰影，眼睛直勾勾盯着溫綿川，像下一秒就要把人給吃了。

還沒等溫綿川說話，俞皓先抛出一句：“你怎麼送他送這麼久？”

“我上他宿舍看看。”

俞皓歎了聲，語氣帶着不爽，“你今天都沒跑步。”

溫綿川沉默片刻，看了看手表時間，說道：“那跑一圈吧。”

兩人沿着剛剛那條路線跑到了珠江邊，俞皓看着夜景開始裝腹部疼，說要慢慢走。

“要不回學校？”溫綿川擔心地問，“反正算下來今天也跑了好幾公裡了。”

俞皓搖頭，“走完這條江再跑。”

“有事别硬撐。”

“我又不是你。”

“……”

俞皓有點後悔，剛才那句話語氣确實重了，弄得原本浪漫的江景，也變得黯淡無光。他側過臉看溫綿川，對方臉上靜如止水，像極了珠江，看不清其中的波瀾。

“你和陳卓言……”俞皓說，“什麼關系。”

“就是同學。”

“沒别的？”

“你想問什麼？”溫綿川有點明知故問，從剛剛在糖水鋪他已經察覺到了。

“我聽人說他追過你。”俞皓也很坦然。

“沛沛說的？”

“不是。”俞皓看着深邃的江面，“舍友說的，反正都是一個系。”

溫綿川沒回答是或不是，隻慢悠悠地跟俞皓并肩走。

其實俞皓心中有答案，但他還是繼續問：“他還在追你嗎？”

“沒有。”

“騙人。”俞皓接得很快，“昨天你們還一起吃飯。”

“那是意外。”溫綿川說話聲音像江吹過來的風，輕柔又帶點悶潮，“他暑假幫我導師忙，原本我跟他還有導師三人一起吃，導師有事先離開，剛好……你也來吃飯……”

聽着不過是件芝麻綠豆的事，隻是重點在于溫綿川沒跟自己說，可細細想想，他也必要跟自己說。

“他不是好人。”俞皓憋出一句。

“他改過自新了。”

“坐過牢嗎？還改過自新。”俞皓吐槽道，“那你是不是還打算給他機會？”

“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他隻是好奇，不是喜歡。”溫綿川說。

我喜歡——俞皓差點說出口。

因為他突然想起，溫綿川有自己喜歡的人，但不是他。

“那你……”俞皓心髒跳得跟語速一樣快，“怎麼不跟你喜歡的人吃飯。”

“吃過了。”

“哦。”俞皓感覺心髒不會跳了。

半晌，俞皓才恢複點心跳，“怎麼不叫我一起？”

溫綿川終于擡眼看他，臉上依舊帶着看不透的表情，“他怕生。”

俞皓蹙起眉，心想這什麼爛理由，不想帶他見直說呗。

他們走到沿江大道的盡頭後，又跑了起來。俞皓暗中跟他較勁，把一身悶氣都發洩在裡面。溫綿川沒讓着俞皓，每次隻要對方超過他一點，就奮力追上，最終還是溫綿川先一步踏進了中大北門。

溫綿川頭發比俞皓長，碎劉海濕漉漉地黏在前額。他随意地撩撥頭發，飽滿的額頭露了出來，連同鬓角的發絲挂在耳邊，好看得不像話。

俞皓癡癡地看着他，胸腔還在劇烈地起伏中。

下一秒，溫綿川沖他笑了，“出一身汗确實很舒服。”

俞皓從褲口袋掏出包紙巾，知道今晚要跑步特地買的，拆了一張遞過去。

“謝謝。”溫綿川接過，把紙巾展開鋪在臉上，“好香，你買的什麼味？”

俞皓看看包裝，“茶花香。”

“那我下次也買。”

“這包給你。”

“你不擦汗嗎？”溫綿川接過問。

“我等下回去就洗澡。”俞皓說，“你開車還吹風，别感冒。”

溫綿川用紙巾捂着臉，微微點頭。

“我送你去拿車。”

“就兩步子路，用不着送。”

俞皓不接他的話，轉身往校門口走。

溫綿川慢條斯理地将車挪出來，發動後遲遲沒開走，在戴上頭盔那一刻，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聲音小得跟蚊子飛過似的，俞皓被他惹得喉嚨發癢。

“謝謝你約我跑步。”溫綿川說着，擰了一下油門，車輪剛移動幾厘米，被俞皓猛地強制刹住。

“對不起什麼？”俞皓認真地問。

“因為……”溫綿川有點被他吓住，越說越沒底氣，“沒提前跟你招呼帶了别人……過來……”

看來溫綿川心裡還是有他，俞皓有點高興，但卻想要更多。既然對方知道自己整晚都在生悶氣，那不如順着說下去……

“帶我去你家就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