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桃施走近才看見魏夫人在削蘋果,赤紅色外皮被她削了個幹淨,細緻地切成小塊才放在一旁的金盞裡。
魏夫人看見她,眉眼含笑地朝她招手,“茗清快來。”
桃施走到魏夫人旁邊,解釋了一番崔筵為何沒來,才落座。
魏夫人看見她的動作後,睫毛輕閃,指着凳子說道:“他不來就不來呗,你我母女二人剛好唠唠家常。還有,不就嫁了個人,作甚與我們這般生疏,怕不是還在怪娘親?”
“哪有哪有。”桃施趕緊擺擺手,上前挽住魏夫人的胳膊,将頭靠在她肩上。這樣她便看不出桃施有些惶恐的臉色。
“茗清,跟娘說實話,有沒……在藩王府裡有沒有人欺負你?”魏夫人的手在桃施的頭發上撫摸,眼神落在擱置在桌上的小刀上。
“王府裡的人都待我挺好的。”除了某個大尾巴狼。桃施癟嘴,祈禱她别問什麼太難答的事情。
“王嬷嬷,将這碟端去給主君,他喜歡。”魏夫人将裝着蘋果的金盞遞過去,随後重新拿起刀,“茗清要是想吃,娘給你重新削一個。”
“嗯嗯。”桃施點點頭,專心盯着魏夫人手中的動作,絲毫沒注意到嬷嬷轉身前的神情。
一盞茶不到,桃施就瞅見魏夫人手裡的蘋果削完了,正欲拿過來就啃,卻看見她又在切小塊。
哦,忘了,高門規矩多。
她的手就頓在半空中,被魏夫人瞧見了,笑她跟猴子一樣急。
“來,娘喂你。”魏夫人切出一小塊放在刀尖,作勢就要往桃施嘴裡伸。結果桃施習慣性往後一偏,将小刀連帶上面的蘋果一起打落在地。反應過來後,趕緊道歉。
魏夫人笑道:“茗清這是怕娘害你?”
“怎會,這世上最不會害我的就是娘親你了。”桃施趕緊扯出一張笑臉,将刀撿起來,用袖口擦了又擦。
魏夫人隻好又差人重新拿了一個瓷碟,将蘋果切成小塊遞給桃施,“現在可願意吃了?”
桃施哪敢不吃,正要伸手去接,那瓷碟就從空中落下摔在石頭地上,裂成好幾塊。她眼皮一跳,想起小時候打碎碗被罵的事情,迅速彎腰想将它撿起來,卻在魏夫人的推搡下割傷了手。
“茗清!”魏夫人大驚失色,看見白瓷上的血迹還以為桃施受了多大的傷,趕緊叫下人去将醫師叫過來,心疼地将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裡吹了又吹,“你說說你,這麼莽作甚,叫那些下人去不就成了?疼嗎?”
隻是被擦破一個小傷口的手指被如此呵護,桃施盯着魏夫人的眼眶一熱,喉嚨發緊,不知說什麼好。半晌才将手抽回來,“沒事的,娘,隻是擦破了點皮,我回去拿水沖一下就成。”
看着她這副無所謂的樣子,魏夫人真是氣打不出一處來,眼看醫師來得快才沒和她再計較幾句。
傷口是魏夫人親自上的藥,包的布,雖然醜了點,卻是桃施見過最好看的。她本想在這多坐會兒,卻被魏夫人叫回去休息。
得了令,她哪還想在這多待,迅速起身拜别。臨走前,她聽見魏夫人讓下人将那沾了血迹的白瓷另外裝起來。
回了小院,門是敞開的。男人還坐在原地翻着卷宗。桃施在心裡嘲諷一句,什麼破書居然能看這麼久。下一刻就直接撲上去叫道:“夫君夫君你怎麼還不睡,是在等我嗎?”
崔筵的臉一下就黑了下去,無情地将她從自己身上提下去,剛想責怪一番就看見桃施手上被包得很誇張的傷口。
桃施看見他的視線,矯揉造作地擠出一個表情,“唉,蟲蠅大的傷口,阿娘非要給我包。”
眼看着她又要撲上來,崔筵用食指抵住她的腦袋,“去床上睡覺。”說完就從櫃子裡翻出一床被子放在床旁邊的軟榻上,迅速吹滅蠟燭,翻身倒了上去。
若不是要騰出時間陪她回門,這些卷宗早就處理完了,哪裡還用得着費這功夫。
桃施也趕緊溜上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翻來覆去,就是不睡覺。
“再不睡床都要被你翻塌了。”崔筵無可奈何地睜眼望着床的方向,沒聽見她那邊的動靜後他才合上眼。
聽見那潑冷水的聲音,桃施的心情才逐漸平複下來,反複在心裡告誡自己——這都是假的!與其思考這些,還不如研究研究怎麼在崔筵手底下活命。
她想到崔筵方才一直在卷宗,心一沉,他不會喜歡愛讀書的小娘子吧?算了,明日叫阿圓給我買幾本畫本子。裝也要裝裝樣子。
回門本是要在昨日黃昏之前回府,但因為魏夫人的緣故,崔筵拖到了第二日早晨。
桃施剛擡腳要上馬車,卻被人叫住了。一回頭就看見魏夫人提着一個木匣子着急忙慌地跑來。她身邊的崔筵見了,趕緊上前接過。
“這是我一早起來做的桃花酥,你拿回去。昨日桌上的糕點就見你吃了桃花酥,料想是你愛吃。”
“多謝母親。”
桃施愣在原地,半晌不吭聲,最後還是崔筵回的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