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不像昨日那般愛說話,隻是那雙慈愛又泛着水光的眼睛緊盯着桃施不放,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離開才肯回頭。
“嗚嗚嗚嗚太感動了,娘親竟然還親自給我做糕點。”桃施緊緊抱住盒子,一臉受用,“不過你覺不覺得娘親今日有些不大一樣?”
崔筵擡眸,示意她往下說。
“算了,不打緊。”桃施偏過頭,口中呼之欲出的答案被她壓了回去,手迫不及待地拆開那個木匣子。
眼神,桃施想,眼神不一樣了。
昨日的糕點是飯後才上,她吃飽了飯本就沒什麼胃口,最後還是看那個桃花酥長得漂亮才嘗了一小口。可沒想到那小小一個竟然這麼好吃,為了能多嘗幾個其他的,她還特意去了趟淨房。
隻是一回來就看見那些美味小糕點被撤走了,一問才知道是崔筵嫌膩命人換的茶。可憐她白白餓了一下午。
“嗯嗯,好吃好吃。”桃施見崔筵沒有要吃的意思,故意将桃花酥往他鼻子下面湊,“你不是最愛吃桃花酥了嗎,怎麼不吃?”
崔筵白了她一眼,從墊子下面拿出卷宗出來,并不打算理她。他可不會忘他倆是剛用完早膳才出門。
桃施在心底嘁了一句,眼咕噜一轉,不知在想什麼馊主意。
崔筵的思緒剛看進書裡,卷宗就被人扯下,桃施那笑嘻嘻的臉明晃晃地在自己面前放大。他一張嘴想理論兩句,就被塞進了一口桃花酥。而始作俑者倒在馬車裡,在那咯咯笑。
懶得和她計較。
桃施見他不理自己,也自讨沒趣,便掀開車簾子往外看。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招牌幌子随風招搖。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人流來往亂如麻,一會兒這裡哄堂大笑,一會兒那邊拳風呼嘯。
原來老大口中的長安是這般繁華啊。
“诶,你看那兒居然有間胭脂鋪,哇這裡還有刀鋪。”桃施翹起嘴巴,将屁股挪到崔筵旁邊,“你說我去買一把小匕首防身如何?”雖然是問句,但桃施已經在心裡暢想匕首的模樣了。
可崔筵的嗓子膩得發慌,肚子也是一陣翻滾,哪裡肯理她,别過身繼續看書,以免自己的異樣被她看出來。
桃施知道這人的性子,也不再講話,坐回去重新挑起車簾子看,隻是心裡将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看來買畫本子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崔筵剛回府就被大理寺的人叫走了,說是有急案,留下桃施一個人在原地打愣。可他的馬車剛走,桃施腳底的方向就變了,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拿小木棍抵上了腰。
一回頭,竟是那個授課嬷嬷!聽那嬷嬷說,崔筵怕她回來沒事做,刻意把她叫回來繼續上課。
蒼天大地啊,她犯了什麼罪非得這般懲罰她!真是要命。
“身為藩王府的主母,……”
嬷嬷的話還沒說完,桃施就搶答道:“應當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從上的第一節課念叨到現在,耳朵的繭子都比城牆還厚了。
“算了,此等行徑,莫要叫我再發現!”
那就是說不被你發現就成了呗,桃施嘟嘴負手,腳尖輕點着地。
“你嘀嘀咕咕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生怕叫她再聽見,桃施趕緊跑走。
嬷嬷看她這樣子真是有氣無處使,也不知阿筵從哪找來的娘子,難怪要将她請回來。
看不見嬷嬷那張臭臉,桃施覺得周圍空氣都清新了不少,步子都邁得快些了。
可那又怎樣,還是不能出門。
她被嬷嬷折磨了一整個下午,中間就讓她休息了一炷香。
臨近夜幕,空氣中彌漫着食物的甜香和各種花香。此時正是春夏交織之際,百花齊放,各色香鋪的生意更是紅火。
早就聽聞長安夜市繁華,可如今她就像關在籠子裡的鳥……不對,嬷嬷不住府上,晚膳吃完她就走了。
桃施彎唇一笑,我今日便讓你知道有些鳥兒是關不住的!你不讓我出去我就非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