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将崔筵召回大理寺是因為城中恐有賊寇,他們要緊急布控,好叫一同落網。
“崔大人,那下官先行告辭。還請大人叫府上家眷今日少出門,那賊子昨日還被同僚在東市瞧見了。”
崔筵點點頭,這才和飛雁往回走。
前些時日城外的賊寇頭頭被捉進了牢獄,大理寺又派人去将他的老巢看住。巢裡的小賊雖是沒犯事,隻怕近墨者黑,故派小吏過去觀察一段時間。
怎料那看守的小吏偷懶,一個沒留神竟讓幾個小賊逃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回來報信,幾家小店肆就上來投了案,說是有人去後廚行竊。
崔筵正蹙眉想着明日的部署,面前突然就闖出來一團白影。若不是他反應快,兩人就要撞上了。
白影撿起落在地上的帏帽,着急忙慌地道了聲歉。
“夜深人靜,馬上就要宵禁了,娘子這是要去哪?”
桃施在心裡反駁,明明離宵禁還有兩個時辰,說謊話也不怕牙疼。後面才品出不對,這聲音,怎麼這麼像她那夫君啊。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呐,桃施往後一列,趕緊扯開步子,抓住阿滿的手臂就跑。
崔筵冷聲道:“飛雁!”
話音剛落,飛雁已經瞬移到了桃施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桃施隻好轉過身,笑嘻嘻說道:“呀!這不是夫君嘛,不在官府在這做甚?”
崔筵神色冷淡。
“出來走走路,晚膳吃多了,消食呢。”說完,她假意晃晃手,緩解尴尬。
崔筵緩緩走來,看了眼旁邊垂着頭的阿滿,心裡也有了定數。可盯着桃施那澄清的眸子,卻是一句狠話也放不出,隻是陰沉沉地盯着她。
桃施被盯得心裡發毛,幹脆将事情的原委全交代出來。最後坐在地上,雙臂環抱住膝蓋,“反正就是這樣,你要是不帶我出去逛我就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你不起來便不起來,我讓阿滿給你送床被褥過來便是。”崔筵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将手負在身後。
桃施被噎得屁都放不出,将頭撇到一邊。反正眼不見心不煩。
兩人焦灼之際,一位身穿玄色圓領長袍的男子走過來,瞧見這情狀,單眉上挑。他走到崔筵面前躬身行禮,貼在他耳畔不知說了些什麼。他一走,崔筵就同意帶她上街逛逛了,前提是必須跟緊他。
桃施笑嘻嘻地站起身,扯住崔筵的袖子,“我就知道夫君待我最好了。”
隻是她前腳剛同意,後腳就“不小心”在人群中和他走散了。
周圍人流往來如織,桃施路過小攤順手牽走了一個黑色面巾戴在臉上,順着人群擠進開在拐角處的一間茶肆。
她倚靠在櫃台上,指尖有規律地敲擊桌面,立馬就換了一個賬房先生過來。
“娘子想喝點什麼?本店應有盡有。”
雖看不清她的神情,語氣卻似臘月寒冰,“聽聞你家主人在南邊租賃的茶園育得新種,名繁生,我要購置一批。”
賬房先生從裡面走出來,彎腰伸手,“繁生難得,還請娘子随我入庫房一看。”
桃施點頭,将面巾拉得更上一些,繞了幾個人才跟了上去。後面的小尾巴真煩人,待會兒給他解決了。
賬房先生将她帶進一間暗室,裡面隻擺了一張木桌和凳子,上面放着信箋和狼毫。
剛關上門,桃施問道:“可有人給我傳過信?”
“不曾。”賬房先生又打開一個暗格,“倒是有人讓我将這個交給您。”
桃施接過,打開卻發現是一把鑲滿寶石的匕首,下邊還壓着一張信紙。上面隻有五個字:保護好自己。
這雞爬字一看就知道是老大放的,沒想到他知道自己還沒死。
桃施趕緊走到書桌上,拿起狼毫,龍飛鳳舞地在紙上比畫,看樣子還挺厲害。寫好後朝賬房先生挑了一下眉,徑直走出去。
賬房先生确認好桃施安全離開後才匆匆趕回來裝信,一看見信上面的字,竟有些失語。偌大一張紙,隻有三個字:爺知道。字迹也像是得了方才那位真傳,一樣的“筆走龍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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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蹤桃施的小尾巴是崔筵派來的,這些天她出乎意料的行徑,讓他着實不放心。所以方才一出門,就派了人緊緊跟着她。
那護衛方才還瞧見桃施在左邊的小商販那裡買了個胡餅,轉眼間人就不見了。隻好追進胡餅攤旁的巷子裡。可除了幾箱雜貨,人影都沒看見。
“你是在找我嗎?”
他背後突然冒出個聲音,轉身還沒看清人是誰,臉就被狠狠揍了一拳,直接眼冒金星,跌跌撞撞往後面倒。
巷子外面就是街市,桃施不好太聲張,冷着臉,大步走上去,又朝他下巴來了一拳。護衛的嘴巴微張,想要發聲,卻被粗魯地塞進一塊胡餅,卡着嗓子眼,咳不出來,眼角不斷浸出淚花。
桃施一腳将旁邊的竹簍蓋子踢開,兩隻手将他舉起塞了進去,走之前還不忘将他打暈。她拍拍手,朝竹簍外啐了一口。今日她還算高興,就不見血了。
快要宵禁,商販都在鉚足了勁叫賣,都想要在閉門之前再賣點東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