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桃施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般,“我有病啊。”她将整個人的重量壓在崔筵手上,以求掙脫,可在外人看起來像是兩夫妻在打情罵俏。
杜子柳捂嘴輕咳兩聲,“崔大人與夫人感情甚好啊,讓我等羨慕不已。”
桃施剛想反駁,就聽身旁人輕笑一聲,“謬贊。我們還是看看現場吧。”
……
山崖下面擺放了好幾具身形不一的屍體,擡頭細看就能發現樹枝上也橫插了幾具。而且這些屍體無一例外地都被割去了臉。
“他們都被割去了臉,下官還不能查出死者是誰。”
崔筵俯身蹲下來,仔細打量着面前這具。
他的面部創口呈現不規則的撕裂狀,邊緣皮膚因暴力外翻,露出褐色肌理。浸脹軀幹略微腫大,皮膚在慘白中泛着青灰光澤。腹腔因腐敗氣體隆起如發酵面團,大腿内側因長時間浸泡呈現半透明狀,整個人散發着一股腐敗甜腥。
盡管看不見屍體的情狀,但光是憑借這難聞的氣味,桃施都能想象到該是怎樣的慘狀,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
“揚州最近可有報失蹤之人?”
杜子柳早早備好文書,“這也是此案的奇怪之點,近兩個月都無一人報失蹤。”
崔筵點點頭,又朝其他幾具屍體走過去,情況都是一樣。
“找人擡一具去我那,我親自驗屍,至于剩下的,都搬回去吧。”崔筵對着面前幾具指了指,又叮囑一句,“至于他們身上的衣裳和附近的線索都一齊搬回去,記住不要破壞了。”
杜子柳趕緊點頭應是,“那下官訂一間風采樓的包廂,等大人忙完過來小酌一杯?”
桃施本來都打算走了,又被崔筵拉回來,倏地聽到這句話,頓時明白過來為何今日崔筵非要拉着她過來了。她彎唇一笑,原來是躲縣令呢。
“崔筵~”桃施抿着唇,嬌滴滴地說道:“小酌怡情,大酌傷身喲。要是今晚你還同昨夜那般晚回來,别怪我刀劍不長眼喲。”說完還輕拍了一下他臂膀,把崔筵的雞皮疙瘩都弄起來了。
崔筵抱臂行禮,“夫人治家嚴,我也不好駁了她面子不是?”
杜子柳眼底劃過一絲錯愕,趕緊道:“沒想到夫人在,是下官考慮不周了。”
崔筵道别後,轉身牽着桃施的手就上了馬車。
屁股一坐下,桃施就将他的手甩開。這麼熱的天,手上都是汗津津的難受死了。她在車上翻找半晌才找到一個能扇風的書卷,盡管風力很弱,但也是有點。
“你可覺得有什麼異常?”
崔筵冷不停地這麼一問,桃施都有些懵,将腳踩在矮幾上,“不是,我是瞎子還是你是瞎子?”她眼咕噜一轉,“不過嘛,案發現場我雖看不見,但那杜子柳有些奇怪。哪有中央官一來地方官就要請他去那什麼風采樓的。”
風采樓可是揚州有名的“消遣”之地。
桃施突然站起來拍了一下桌,“我發現了!”
崔筵輕敲車窗示意她繼續說。
“按理說這仵作不是提前驗好屍,就是今日跟着一起過來。怎麼案子都過去這麼久了,他連份屍檢都拿不出。”桃施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簡直太天才了。
崔筵本以為憑她盜賊多年的敏銳能看出點什麼,卻給他說了個這。果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他拿起幾上的書卷,漫不經心道:“他兄弟三個月前溺水死了,死得很是蹊跷。他信不過仵作的話和最後的結案,想請我再查一番。”
“哦。”桃施氣焰被潑滅了大半,垂頭喪腦地往後倒。
崔筵瞧她這樣子,剛想開口,卻見她“唰”的一下站起來,一個沒留意,頭撞上了車頂,疼得她嗷嗷叫。
“你一驚一乍地幹什麼!”
桃施揉揉額頭,語氣很是興奮,“要不你請我去風采樓吃一頓?聽說那裡每一桌客人都會配兩個年輕貌美的胡姬倒酒呢。”
“想得美。”他才不可能帶她去那種地方消遣,有昨晚一夜他就受夠了。崔筵将書卷重新拿起來,袖子卻被人扯住。
隻見桃施的巴掌臉湊到自己眼前,尾指勾着自己衣擺來回搖晃,語氣纏綿,“去嘛去嘛,你就帶我去見見世面嘛~”
崔筵别開臉,強迫自己專心看書。
怎麼這人沒有反應的?看來得實行計劃二了。桃施唇角微勾,一巴掌拍落他手上的書,揚聲道:“姓崔的,我今日幫你脫困,昨日幫你……唔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崔筵捂住嘴巴,他隻好朝外對車夫說去風采樓。末了,他看向桃施,眼神狠厲,“你現在就作吧,别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桃施才不怕他勒,能苟活一日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