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筵和桃施被孟小娘分去了茅廁旁的空房,剛走進屋内,一股騷臭味撲面而來。桃施當即就朝屋跑外,撐着門閥嘔吐。
這怎麼比十年沒洗的豬圈還難聞!她偏頭一看,哦,原來上頭就是豬圈。
孟小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甩了一下帕子,“我們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府上就隻有這一間空房。”
桃施強忍着氣味,連連擺手,“那我們就不……”叨擾了。
崔筵一把按下她的胳膊,抿唇一笑:“嫂嫂有勞了。”
嗯?桃施腦子裡閃過無數句罵人的話,若不是顧忌臉面,她現在就想将崔筵按在地上爆錘一番。
孟小娘用帕子捂住鼻子,“都是一家人,别客氣。”說罷,兩步作一步地急匆匆離開。
“誰跟你是一家人!”桃施憤懑地甩開崔筵的手,将炮火轉向他:“你是不是有病?在家一點髒都受不了,到這來竟然肯願意睡豬圈。”
真是沒事找罪受,懶得再同他多費口舌。桃施轉身,作勢就要離開,手腕卻被崔筵捏住往回拉,猝不及防的撞上他堅硬的胸膛。
“嘶——你幹什麼,疼死了!”她揉了揉鼻尖。
“噓——”崔筵拖着長音,朝四周張望:“幫我個忙。”
桃施在心裡剜他一眼,“什麼忙?你不會要我幫忙查這個案子吧?”
“減兩個月刑期。”崔筵支出兩根手指。他知道光靠自己是解決不了這個案子的,而桃施作為深谙這行,是當之無愧的人選。
還真給她猜對了。
桃施佯裝驚訝道:“夫君好生厲害,兩個月的刑期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全部減免了呢。
崔筵無奈又伸出一根手指,“三個月,不能再減了。”
他查過桃施的卷宗,雖不知道她背後的人是誰,但他确實還沒有送她進去的證據。不過這些可不能讓她知道。
即使她看不見崔筵的神情,但一定很精彩。桃施勾唇,“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幫幫你叭。”
崔筵全當沒看見她的得意,面無表情地将桃施拉到池塘邊。他總覺得這個池塘古怪萬分,可就是說不上來。
“你能看出點什麼嗎?”
桃施用手扣了一把淤泥砸在崔筵手背,“這種拙劣的伎倆,你一個大理寺卿竟然看不出?”
崔筵被泥砸懵了,反應過來後臉有些愠色,正要甩開身上的髒泥,手卻一頓,蓦然擡眸:“這泥……是新的?”
“孺子可教也嘛。”桃施滿意點點頭,“許斂是多久搬進這間宅院的?”
“十年前。”
“路上的淤泥被人踩了十年之久怎會這般松軟?更何況你再朝下挖挖,那泥那叫一個緊密。”她雙手抱臂,輕擡下巴。
微涼的夜風将她額間的碎發吹起,遮擋了半邊臉。
“許縣尉死得果然有蹊跷。”崔筵摩挲着指尖的柔軟,忙将要離開的攔住,“别走,跟我來。”
“哎哎哎,你要拉我去哪啊!”桃施被他扯着打了好幾個踉跄,站都站不穩。
夜風将靈堂裡的白帶吹得來回晃動,月光深深淺淺地落在地上,比方才愈發滲人。
半個時辰前孟小娘領着他倆在這祭拜,而半個時辰後崔筵單手持刀想撬開靈牌後面的棺材闆。
桃施愣是不敢上前幫忙,跪在前面的蒲墊上雙手合十:“您大人有大量,都是崔筵要掀你棺材闆,可與我無關啊。”她頓首又給他磕了幾個。
“嘀嘀咕咕什麼呢,過來。”崔筵瞥她一眼,将匕首随意扔在地上。
聽見響動,桃施踮起腳尖,憂心忡忡:“輕點兒啊你,孟小娘就在隔壁呢!”
比起被孟小娘發現,崔筵更想要看看這棺材裡到底放着什麼東西。按理說這棺材早就應當下葬,可這都三個月過去了,它還擺在靈堂裡。
桃施用腰腹抵住棺材,躬身下探,手指卻什麼也沒摸到:“空的?”
崔筵聞言,趕緊将棺材闆放在地上跑來。果然是空的,偌大的空間隻放了一件粗布麻衣。
桃施折過身,順勢坐到地上,兩手一攤:“看吧,叫你掘人家墳,這下好了,吓得别人躲起來了。”
話音剛落,屋内就傳來一聲空響,祭台上的火燭被吹滅。
“崔筵?”桃施語氣有些顫抖,她的手懸在半空中,“不會真的有鬼吧?”她越想越害怕,連腳踝處的涼風都以為是有人在摸她,一個彈起就朝崔筵身上撲。
崔筵正在沉思,沒料到她會直接撲過來,想要去接住她之時,她已經摔在地上了。
比痛叫更先來的是桃施的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