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君子動口還不動手呢,你可别吓着我家娘子。”裴佑打落他的手臂,朝車内叫了聲:“娘子你倒是說句話啊。”
車内傳出一道甜膩的軟語,帶着水鄉獨有的調調。
裴佑皺着的眉頭一舒,朝車内說幾句蜜語,才一臉得意的朝崔筵挑眉,似是在說:看吧,我可沒騙你。
崔筵臉色有些尴尬,後退一步:“崔某給郎君賠個不是。”
裴佑連連擺手,“快些走吧,别耽誤我一夜春宵。”
聽到外面馬蹄聲遠去,桃施繃着的脊背才松下來。她雙手抱胸,腳踩到矮幾上,阻斷了來人的路。
“又怎麼啦——”裴佑拖着長音,“我幫你逃掉抓捕你還不樂意?”
“誰允許你說我是你新納的小妾?”桃施指尖重重扣在紫檀矮幾上,正欲訓斥一番,車壁突然發出木質斷裂的悶響,淬着幽蘭寒光的鐵槍破窗而入。
桃施瞳孔驟縮,環玉腰帶上的流蘇相互碰撞铮然作響,右足已如白鶴驚羽般掃向裴佑腰際。他整個人撞在雕花車壁上,青瓷茶盞應聲炸裂的刹那,桃施反手拍向廂頂金螭首,借力将身翻倒。
鐵槍擦着她雲髻釘入廂闆,桃施面色一冷,指尖觸向槍尾。
“終于肯出來了?”崔筵扯住缰繩,驅使駿馬停在離桃施五步之外,斜睨着她。
桃施自知躲不過,她任命般站起身,卻被急急忙忙趕來的裴佑擋住,“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你想幹什麼?你若是逼迫她,律法可不會饒你。”裴佑被方才的猛擊撞得厲害,一直捂着發麻的屁股,說完重重咳嗽幾聲。
崔筵隻是一個眼神,他就被飛雁塞住嘴巴,像趕鴨子一般押走。
長槍被崔筵拔出,槍尖在銀白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還要我來抱你?”崔筵調轉馬頭。
桃施拍拍屁股上的灰,将幕籬重新帶上,生無可戀的站起身。她知道若是今日跟他回去,自己之後能跑走的概率隻會更低。
說那時遲那時快,趁崔筵背過身之時,她腳尖點地,準備一躍而上,卻沒料到腳上不知什麼時候被綁了一根銀鍊子,直接摔在地上。
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做的。
桃施倒吸一口涼氣,怒氣沖沖的爬起來,訓斥的話都滑到了嘴邊,身體又突然不可控制的失重,等反應過來後自己已經坐在馬鞍上了。
“崔筵,你瘋了!”她掙紮着想要跳馬,誰知駿馬疾馳的速度越來越快,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崔筵像是瘋了一般揮着馬鞭,平樂樓琴師高速撥琴音都追不上鞭影。桃施想将那馬鞭拿走,卻被他一隻手挑開幕籬,緊緊鉗住下巴。她搖頭掙紮,“放開!”
鎏金馬镫勾破她的玄色中衣,急促的馬蹄馳過坊間的宵禁燈籠。崔筵突然懸繩勒馬,她重重撞上他泛着熱氣的胸膛,“你何時成了别人家的娘子?”
哦,原來是這個啊。
桃施還以為他在懲戒自己出逃,沒想到竟是一句虛無缥缈的稱謂。不過嘛,她有了個更好的主意:“就在剛剛,怎麼了?”
她補充道:“裴二郎長得俊俏、家财萬貫,還說以後隻我一人。我又不是魏茗清,我為何不能為自己早做打算?”
對,就這樣,這樣他就不會發現自己原本的企圖了。
崔筵被氣笑了,将手上的馬鞭一扔,“長得俊俏?家财萬貫?隻你一人?”
桃施環抱住自己,将屁股往後挪了挪,她怎麼覺得崔筵此時有些吓人。遂小心翼翼道:“千人千……”
倏忽間,幕籬被揭下,崔筵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舌尖撐開她的牙關,用力往裡面探。桃施嗚咽兩句想躲,他又猛地覆上來,大手抵住她的後腦勺,吻,鋪天蓋地的落下。
桃施被逼的眼角浸出淚花,在月光下格外耀眼。她不受控制的朝馬的後腦上倒去,男人也隻是護住她的腰,随着她一同下落。
馬突然抖動身體,伴随着粗重的鼻息,一團帶着白沫的口水“噗”地噴濺而出,它朝前邁了幾步,把桃施吓得夠嗆,奮力拍打崔筵的肩膀。
須臾,崔筵抵在她的額頭輕微喘息,這才将她軟成爛泥的身體扶起來。
桃施無力的趴在男人的胸膛,兩人都默契的沒有開口。
“唉喲!”
不遠處,傳來婦人吃痛的暗罵聲。桃施當即直起身,腦袋撞在崔筵的下颚,他吃痛的悶哼,斜眼朝聲源處看去。
那是一個滿頭銀發,背部佝偻的老婦人。比她還大的背簍倒在地上,裡面蔫了吧唧的野菜灑落一地,她正撲在地上想要去撿。
背簍還沒裝滿,身後的坊門就被人推開。兩個男人提着燈籠走了過去,将她背簍一踢,“還不撿快點,馬上就要宵禁了。”
老婦人本就佝偻的腰垂的更低,手上的動作快了些。
“誰啊?”桃施的嗓音還有些嘶啞,眼尾泛着些潮紅。
崔筵收回視線,将幕籬重新安回她頭上,“抱緊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