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處以極刑——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許見棠低垂着頭被帶走,她不敢去看周圍人的目光。
她的确不是原來那個靈魂了。
她的确占了别人的軀體。
她被押上刑台,陣法閃爍,天雷滾滾。
忽地,自蒼穹中傳來一聲呼喚。
“許見棠。”
陌生的聲音。
“許見棠。”
不對,有點熟悉,是誰來着?
她腦海中浮現一個身影,随着一聲接一聲的呼喚,身影逐漸疑實。
是……她擡眼,圍觀的同門及執刑的長老身形逐漸虛幻,天雷還未降下,波雲便已散去,陣法破裂。
"許見棠。"
許見棠緩緩睜開眼,是江羨知。
她想起來了,她進了古山秘境,遇見了一個穿黑衣的少年,還陷入了幻境。
對,他們還困在幻境中。
眼前景象徹底明晰,眼睛幹澀,她下意識便要去揉,聽到一聲,“别動,閉上眼。”
她依言照做。
視線陷入一片黑暗,有溫和的靈力在眼部周邊流淌,酸澀感很快消失。
“好了”許見察再次睜開眼,扭頭看去。
少年不知從哪搬了個椅子坐在榻邊,左手手肘放在腿上支着腦袋,右手指尖還有未散去的靈力光點,像有生命一繞着少年修長的手指。
他眼裡帶着笑,全然不似發現了她的醜态。
許見索心裡的那點尴尬頓時煙消雲散。
師姐不知何時已經松手,滾到床的另一邊面朝牆縮成一團,許見棠坐起來,彎了彎唇。
現在大約是寅時,天還未亮,靈力的光藝便顯眼許多,她瞧見有一點光亮費力地掙脫少年手指的引力,咕蛹兩下咕蛹到她面前,挨着她的臉頰,蹭了蹭。
力道輕得像羽毛。
“看來它們很喜歡你。”
自家靈力更喜歡别人,江羨知非但沒有生氣,還動了動手指。
于是,更多的光團掙脫束縛,呼拉拉湧上前,在她眼前飛舞,極力想引起她的注意,甚至有幾隻飛到她的眼角,也學着先前那隻,生澀地蹭着。
許見棠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其中飛舞着正歡快的一隻。
它一頓,下一瞬,開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高速抖動,然後飛快後退「叭叽」一聲撞在少年額頭,被他吸收。
許見棠僵住,“它怎麼了?”
“沒事”江美知捂住額頭,擡起的手臂遮擋住微紅的臉頰,“它們比較容易害羞。”
許見賞了然,“那它們為什麼……”她對這個詞有些生疏,“會喜歡我?”
小姑娘昨夜是和衣而眠,她本人的睡姿很老實,奈何旁邊躺了個不老實的,經過一夜的摧殘,她的衣服頭發都是亂糟糟的。
江羨知看了覺着可愛,按捺住蠢蠢欲動的手,“可能因為你的氣息罷。”
“氣息?”
“嗯,你的氣息很讨人喜歡。”
讨人喜歡的意思是……
空氣凝滞了一兩秒。
小姑娘不說話。
小姑娘變成了一隻大番茄。
小姑娘一把拉過被子蓋住自己躺下。
“有感覺好點麼?”
聽見這話,許見棠才明白,方才他是在哄她。
從未被人哄過,她說不清是什麼感受,暖暖的,像冬日裡的火爐。
她悶悶出聲:“嗯。”
“好了,出來罷。你現在沒有靈力,會悶着的。”
的确有些呼吸不上來,許見棠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一雙仿苦含着秋水的眸子。
秋水悠悠一晃,看向了他。
江羨知呼吸一頓,坐得端正了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咳,幻境之中怨氣深重,若心有囹圄,很輕易便會被拉入夢魇。你能這麼快醒來已經很厲害了,你師兄師姐還要等會兒。”
不等她問少年又道:“不必擔心,若不能走出囹圄,待天亮時,他們會自行醒來。現在時辰還早,要再睡會兒麼?”
他的話語一字字一句句傳進許見棠耳中,讓她恍然想起夢中的一聲聲呼喚,少年的聲線清冽幹淨,帶着微微的啞,喊出那三個字是極好聽的。
他之前從未喊過她的名字,如今看來,果然是夢吧。
時辰的确太早,許見棠打了個哈欠,乖乖點頭,“你不睡麼?”
這隻是一句很正常的問句,卻讓江羨知會錯了意。
他以為小姑娘剛做了噩夢,想要人陪着睡,于是道:“我看着你睡,你睡着了我再睡。”
許見棠:“……”
尴尬,是今晚的康橋。
她真的隻是随口問的啊!
她本以為有人盯着會睡不着,可奇異地,眼皮漸漸沉重,不久,呼吸規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