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醫師收了手,暗自感歎仙長醫術高超。
房門打開又關上,景姒雙手翻飛,結了個複雜的印。這是她祖上傳下來的,可活死人肉白骨,但是極其損耗修為,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血止住了,傷口還在,她給殿下傳了個音讓她過來。
少年也恢複了清醒,趁這個時間,她提點道:“知道自己的使命麼?”
少年垂眸乖巧點頭:“知道。”
“可有怨?”
“為天下蒼生,無怨。”
“行,明白了就好,待會殿下會來給你包紮,就當是給你的賠罪了。”在除殿下以外的人面前,她一向是有些傲慢的。當然,她有傲慢的資本。
話音剛落,響起了弱弱的敲門聲,顯得心虛極了。
“……景姒。”
“進吧,這是你的道侶,你來給他包紮,我就出去了。”
“……好。”她也知道自己對不起他,并沒有反駁。
景姒出去了,屋内就隻有兩人,許見棠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抱歉……你能自己包紮麼?”
江羨知:“……?”
他頗有些新奇地看着她,這是他沒見過的樣子,愧疚摻着些傲嬌。
“恐怕不行,我看不到後面。”
許見棠:“……”更愧疚了,她把人捅了個對穿。
許見棠認命地拿起綁帶,抹上藥,然後盯着他。
不得不說,景姒真的很懂他,這少年看起來才十七八歲,臉龐還未褪去稚嫩,可已能看出日後的鋒芒,皮膚蒼白隻透出一點點血色與身上的紅衣顯出極緻的對比,有一種病弱美人的感覺。
……哦,他現在就是病弱美人。
“你現在不脫麼?”
江羨知:“?”
“你穿着衣服我沒法給你包紮。”
江羨知深吸一口氣,仙界的治療手段也是這樣的麼?
江羨知等着她隐含期待的目光,緩慢地褪去了外衫。
婚服層層疊疊不好脫,再者他有傷在身,行動不便,這個速度也正常。最重要的是,他這麼慢,她可以多欣賞一會兒脫衣美人圖。
江羨知這麼慢當然不是疼的,而是羞的,是的,沒錯,他害羞了。
脫到最後他隻露出半個肩膀,許見棠大失所望。
藥膏是景姒給的,聽說是他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制的,特管用。
藥膏抹在手上涼涼的,她沾了一點靠近少年,溫熱的吐息噴灑在脖頸處,江羨知呼吸一滞,抓緊了床單。
傷口實在可怖,皮肉外翻,一些金色的碎屑粘在上面——是她劍上的。碎屑會不斷腐蝕傷口,直到死亡。還好景姒處理過了,腐蝕停止了,剩下的都是外傷。
許見棠沒了旖旎的心思,動作極其輕微地将藥蹭在傷口上,指甲不小心刮到傷口,她自己的心髒也會跟着輕顫一下。
“你、疼的話就說,我會再小心一點的。”
少年沒有回應,她擡頭猝然撞進他的眸子裡。
少年在看她,很專注,隻是手臂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疼痛。
“抱歉,我再輕一點——”
“用力一點也沒關系。”
“什麼?”許見棠沒反應過來。
江羨知擡起右手捂住臉,“……你明明聽到了。”
方才的力道太輕了,像是羽毛輕飄飄落在胸口,讓他想要去抓撓,想要撕破傷口,露出内裡血淋淋的肉。
許見棠沒見過這麼離譜的要求,全當他是在催她,于是加快了動作。
仙界也是有月亮的,皎潔的月光照進了室内,微風吹滅了燭火。
“我去點燈。”
“不用,你能看見。”
她的确能看見,燭火與月光都是多餘的東西,隻是因為先祖們都是從凡界飛升上來的,所以保留了一些在人界的傳統。
周圍的環境是昏暗的,隻有這時他才能任由内心的一些想法發酵下去。
沒了記憶的小姑娘比現實裡要大膽許多,也單純許多,抹藥時跪在床上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發絲交纏在一起,他能聽到她的呼吸。
濕熱的、小心翼翼的。
這個時候,江羨知竟然在想,夜風有點涼,窗子也沒關。
藥抹完,接下來就是系繃帶了。
小姑娘不會其他系法,幹脆給他綁了個蝴蝶結。綁完還欣賞了一會兒問他:“好看麼?”
“嗯。”
小姑娘做完一切渾身放松了下來,坐在床邊兀自晃着腿。
“……你會恨我麼?”
少年穿衣的手一頓,“不會。”
“為什麼,你知道你接下來要經曆什麼麼?”
“知道。”江羨知一扭頭就發現她幾乎又要貼上來了,他默了一下,選擇不提醒她,“……你呢?你不也沒有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