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許見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思緒停滞了。
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是否會産生「怨」這種情緒。
“被當成一個拯救天下蒼生的工具,你沒有怨麼?”
她皺眉:“這是我的使命。”
“身為什麼的使命?”
“身為東君上神,身為仙界第一無情道修。”從小她就被這樣教導,無情道便要無情無欲,心懷天下,她應該為天下蒼生而生。
江羨知歎了口氣,雖然不是她的經曆,可看到那張臉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忍不住會心疼。這也不是一時半刻能改變的想法,“該休息了。”
半晌沒動,他突然意識到,他們現在是道侶,晚上是要睡一起的。
“那個……你往裡面讓讓,我睡外面。”
江羨知深吸一口氣,“先把窗戶關上。”
不關窗戶他總有一種别扭感。趁她去關窗的時間,他艱難地給自己翻了個身,緊貼着牆躺下,閉眼。
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貼上來的那一瞬間,江羨知緊繃住身體,全身僵硬不敢動。
女孩的身體不同于他,是軟的,柔若無骨的手臂圈上他的身體……
“等等。”他實在受不了了。
她還一副無辜的樣子:“怎麼了?”
“沒事,你躺好。”
“我躺好了呀。”
“你,不是。”一句兩句說不清,他直接演示,“像我這樣躺。”
“這樣躺不舒服,我喜歡抱着東西睡,我之前都是抱的景姒,景姒身上都是香香的,你身上都是血和藥的味道,我還沒嫌棄你呢。”
江羨知很想回一句他這樣都怪誰,話到嘴邊又忍住了,還默默施了兩個清潔術。
真的很難聞麼?
他擡起袖子嗅了嗅,沒有味道了。
許見棠隻着裡衣側躺在榻上,身旁靈力波動了下,那些難聞的氣味都消失了,隻餘下淡淡的雪松香味。
“你用清潔術了?沒想到你原本的味道還挺好聞的。”
……他要熟透了。
“我原本的味道?我是什麼味的?”
“唔。”許見棠起了壞心思,突然不想就這麼順着他給他答案了,“你别背對着我,轉過來,轉過來我就告訴你。”
少年遲疑了片刻,慢吞吞轉過來了。許見棠驚奇地看到了一張紅透的臉,她很沒有眼力見地上手戳了戳:“你變成紅色的了,為什麼?”
“你真的不知道麼?”
許見棠:盯——
江羨知投降:“好,我說,因為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女子睡一張床上……羞赧。”
許見棠「哦」了聲。
“現在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她回答得幹脆,“是雪松的味道,很幹淨,我很喜歡。”
“哦。”
“你怎麼更紅了?”
“别說了……”
最後不知道怎麼睡着了,醒來時江羨知的臉埋進了她的頸窩,毛茸茸的頭發蹭的她有點癢,一往後縮他就會追上來埋得更緊。
昨天晚上還一副「男女授受不親」的樣子,結果自己纏她纏的這樣緊,這叫什麼?她記得景姒說過,這叫口是心非。
男人都喜歡口是心非的,嗯,這句也是景姒說的。
許見棠也享受這樣被緊緊抱着的充實感,她沒有吵醒他,抱着他的腦袋又眯了會兒。直到陽光斜進了室内,照在她臉上。
暖烘烘的陽光照的人也懶洋洋的,她不會感到熱,隻是不太想動彈,但江羨知醒了,被她的動作扯到傷口疼醒了。
一開始察覺到自己的腦袋是被人抱着時還有點懵,待反應過來,他推了推她,許見棠立馬撇清關系,“不是我幹的,我一醒來你就這樣了,肯定是你自己鑽進來的!”
江羨知:“……”倒也不必這麼急着解釋。
許見棠突然按住他,驚呼:“你傷口裂開了我去給你拿點藥。”
左肩的衣裳都被血浸透了,急急忙忙換完藥,已經日上三竿了。
叩叩。
“殿下,起床了麼?”
是景姒!
“起了起了!”又扭頭對江羨知道,“你自己好好養傷,等會我再來看你。”
出得門去,景姒在外面等着,笑眯眯的,“殿下昨晚睡得好麼?”
“好、挺好的。”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虛。
“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麼?”
“練劍。”這是每日清晨的必修課,但今天起得晚了。
“不對哦。”景姒帶着她朝外走去,“你昨日傷了你道侶,今日不該好好道歉麼?”
這一路上有不少仙娥,她們說話也沒避着人,故内容都被聽了去。
一名仙娥震驚地瞪大了眼,臉紅紅地道:“我們殿下平日裡看着不谙世事,沒想到床上這麼猛!”
她身邊的好友趕緊捂住她的嘴,“不得妄議殿下。”仔細看,她的耳根也是紅的。
她們目送殿下越走越遠,突然頭上一痛,“昨晚是殿下心急拿劍刺傷了王夫,叫你們整日睡得天昏地暗什麼都不知道。”
兩位仙娥捂住自己的腦袋委委屈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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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景姒帶着許見棠進了藥房,“這藥是我尋得的能最快治好王夫的方子,不過需得殿下注入神力才能成。熬藥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自己做錯的事就要自己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