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兒不哭,川兒不哭。”
一陣撥浪鼓的“咚咚咚”後,嬰兒的啼哭頓時化為歡笑。
許雲冉頓神,摸着廂房旁柴房的石牆靠近廂房,欲要悄然看個仔細驗證心底的猜想。
“怎麼了?”
“咯吱——”
門随即被人拉開,許雲冉一動不動愣在原地,正左顧右盼尋找藏身之地,忽而柴房裂開點門縫伸出一隻大手,攬着她的腰枝将她拖了進去。
“噓——”
她瞪大眼睛擡頭望着抵靠牆邊漠然遠視的男子,跟随他的目光往門上的紙糊觀望,晚風吹打緊閉的木門,窸窸窣窣将外邊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裡。
“文益,你多想了,哪有什麼人,這可是你第一次與兒子相見,還是快回去多陪陪他罷。”
原來這皇長子竟是趙婉竹與周文益私通的孽種!趙婉竹啊趙婉竹,你怎麼這麼貪心呢!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對狼狽為奸的狗男女如此膽大包天。
許雲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憋着發冷的身子打了個寒顫。
空氣沉悶好一會兒,兩人心提到嗓子眼,豎起的耳朵恨不得将此刻世間所有聲響全都包羅其中。
“咯吱——”
輕微的關門聲後,屋内隻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聲。
“你跟蹤我?”
蕭玉安垂眸瞥了眼脖頸上散發出寒光的短刀,嗤嗤輕笑幾聲,擡手抵在短刀的刀背往下壓:“我可是救了你,你就是這般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腦海裡猛然湧出過去的記憶,蕭玉安展開的眉頭再次擰成一團。
他怎麼忘了,她就是這般忘恩負義的人,當初他助她隐瞞女扮男裝之事時,她竟為那小小知縣之位将他推下懸崖,隻為取代他的位置。
“多謝。”
蕭玉安似是沒聽清這話,他低下頭去狐疑打量許雲冉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目視她将短刀收回腰間。
她似乎是變了,變得沒那麼狠心,蕭玉安正冥思苦想其中的緣由,忽又聽她詢問道:“你方才都聽到了?”
“什麼?”
這話才脫口而出,他便恍然大悟,不過,他還是想親耳聽她說說,蕭玉安收回攬着腰枝的右手,似笑非笑交叉雙臂依靠牆根望着她。
“自然是趙婉竹兒子之事。”許雲冉眨眨眼,意味深長笑道,“我記得蕭大人不是看不慣趙文會?”
蕭玉安微愣,亦是忍不住笑出聲道:“許姑娘果真善于借刀殺人。”
她能願意利用他,倒也不錯,蕭玉安突然挺直身子,垂頭直勾勾望着她,欲要将她這一肚子壞水一探究竟,哪料卻見她闆臉嚴肅,蕭玉安不自覺也嚴肅臉面。
“你果然聽到了。”
蕭玉安微愣,不解道:“那又如何?許姑娘難道不希望借我之手除掉她?”他突然想到什麼,冷哼一聲嘲諷道,“沒了那女人,你的舊情人說不定會對你回心轉意呢!”
許家貪污謀逆證據确鑿,先皇心懷慈悲願意留下許家一脈,她費盡心思重返長安,若不是為的報複,恐怕便是為了這舊情人而來。
回想起方才她聽到周文益名字時的神情,蕭玉安更加笃定這個想法。
他真的不明白,周文益有什麼好,能讓她這般死心塌地,雖說表面翩翩公子,可這藏在俊俏皮囊下的,卻是一顆腐爛劇毒的心腸。
唯一能解釋的,那便是許雲冉腦子壞掉了,眼光太差勁,蕭玉安琢磨着“啧”了一聲,皺眉搖頭,一副無法相信的模樣。
不過這周文益和趙婉竹倒是相配得很,據他所知,趙婉竹為成為寵妃,私底下可是對不少人動了手段,包括最為頌德駕鶴西去的皇後。
“你為什麼跟蹤我?”許雲冉岔開話題,将目光移到不遠處從門縫灑進的月光。
“許姑娘覺得呢?”
“我不知道。”
許雲冉站直身子,重新将目光移回似笑非笑的烏眸中。
兩人靜靜對望。
“我想與蕭大人做個交換?”
“哦?”
她還能用什麼與他做交換,自己麼?蕭玉安正色恢複威嚴的神情,彎彎的嘴角漸漸扯平。
“昨日聽聞蕭家二公子病逝,不知蕭大人可否了知此事?”許雲冉蹙眉,磋磨下巴故作思考道,“我倒是忘了,大人一定知曉此事,畢竟這可是您的親弟弟。”
他松了口氣,亦是來了興趣道:“你想說什麼?”
“蕭大人以為讓人僞裝成乞丐兒将那二公子抓走,再默不作聲将他送到客棧,旁人就不知道此事麼?奇怪的是,二公子回府後便落水偶感風寒死了,不知此事可否與蕭大人有幹系?”
蕭玉安屏息良久,吐氣冷哼道:“你派人調查我?”
許雲冉得意輕笑,坦然道:“以牙還牙,隻為保身。”
“你想換什麼?讓我揭發此事麼?”
“不,請蕭大人當做今夜未曾來到此地聽到這些事。”
蕭玉安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别過頭凝神盯着這雙清澈的眼睛。
都說越是清澈的河流越是深不可測,他看清她瞳孔裡的自己,卻無法看清她清澈眼底下暗藏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