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光寺的喪鐘聲一直持續到次日人定。
此刻紫宸殿内朱門敞開,太監總管魏财帶了四人往殿裡趕。
堂上的長案前端坐個身着黃袍的男人,頭戴金冠,面容俊美,硬朗的颌線勾勒出幾分淩厲,他光是坐着不動,渾身由内而外散發的威嚴就足夠震懾人心。
此人正是當今聖上,李修然。
李修然并非先皇嫡子,傳聞先皇一夜醉酒,無意寵幸殿前伺候的婢女,這才有了李修然,可以說,他算是庶子中的庶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年皇子之争時壓根沒人壓他這塊寶,群臣更傾向于皇後所出的嫡子,再不濟也是當年受寵的貴妃之子,唯獨趙文會眼光獨到。
李修然最是忌諱旁人提起生母之事,于是他登基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疾速加封生母胡氏為皇後,在先皇的陵墓中加了個空棺材,算是胡氏的陵墓,畢竟生同衾死同穴向來是漢人恩愛夫妻最為重視之禮。
李修然原配夫人出身九品芝麻官,唯獨能拿到明面稱頌的,隻有端莊賢淑的性格,兩人并無子嗣,原配夫人亦是在他登基不久便病逝了,這世間還能念着原配夫人好的,隻有魏财這幾個從小伺候在李修然身邊的人。
魏财低垂腦袋,悄悄擡眸迅速瞥了眼堂上的男人,隻見他目不轉睛盯着案上的奏折,微微發白的指尖始終籠在皺褶的那一頁。
魏财不敢出聲打擾,他屏息命人往香爐添完香料,便一邊揮手一邊眨眼示意四人跟随離開。
才轉了半身過去,寬闊的大殿内忽響起一個渾厚威嚴的聲音。
“魏财,擺駕椒房殿。”
其餘四人偷偷放慢腳步瞥向魏财,見他遞了個朝外的眼神,便頭也不回加快腳步走出紫宸殿。
魏财轉身直面李修然,拱手提醒道:“陛下念淑妃娘娘孝心,特許娘娘守孝三日回宮,此刻椒房殿怕是沒掌燈。”
“噢,朕倒是忘了。”
李修然擡手捏揉眉心,另一隻手順勢将案上的奏折合上。
若是不出意外,李修然幾乎是每夜都歇在椒房殿的,雖說趙婉竹懷有身孕之時去過旁的宮殿,可皇長子誕下後,這一切又都默契恢複如常了。
宮中妃嫔敢怒不敢言,群臣更是因着一手遮天的趙家不敢進谏,此事漸漸成了慣例。
魏财殷恭恭敬敬問道:“陛下今夜可要去其餘宮那兒?”
“不必了,今夜便歇在紫宸殿罷。”李修然自覺索然無味,蹙眉擺手道,“朕再看會兒奏折,你退下罷。”
魏财聞言随即拱手,邁着急促的小碎步悄然離去。
半晌,紫宸殿門前出現了個端着銅盤的婢女,銅盤中擺着洗淨的葡萄。
婢女小心翼翼放慢腳步,目光來回在透着金光的地闆上遊離。
堂上的男人覺察來人,不過他始終将目光停留在案上平放的奏折,直到一聲“啪啦”,銅盤不慎落到長案的旁邊,打翻的葡萄順勢滑落到男人懷中滾落而下。
“陛下恕罪!”
李修然臉色明顯不悅,可緊鎖的眉頭卻随着清脆而略有熟悉的聲音舒展而開,他默然打量起跪在長案旁的婢女。
婢女雖是跪拜姿勢,可背部挺直,他不禁想起一位故人,隻是,那人早已死無全屍。
他心底湧起一股淡淡的悲傷,但很快就被抑制不住的好奇壓下,李修然悶聲道:“擡起頭來。”
婢女緩緩擡頭,水靈靈的烏眸毫無防備撞進上方冰冷的幽眸中。
不似合宮的濃妝豔抹,反倒有江南的出水芙蓉之美,彎彎的眉眼在搖曳的燭光下多了幾分妩媚,眸底閃爍的驚慌實在叫人忍不住憐惜。
李修然望得出神,他輕嗅鼻尖,漸覺渾身血液沸騰,他徒然緊拽婢女的手臂将其拉到懷中,殿内頓時驚起聲猝不及防的嬌叫。
“陛下!”
婢女驚慌,松軟的拳頭下意識軟綿綿捶到他胸口,李修然卻全然無怒氣,他迫不及待張開大手掌掴粉嫩的小臉,略帶壞笑的目光肆意在漸愈紅暈的小臉上遊離:“葡萄是你弄掉的,朕便罰你将其全數吃盡。”
白皙的臉通紅光亮,婢女呆愣片刻,乖巧趴下身子,慢吞吞拾起他懷中的葡萄含于口中,卻忽見他隻手扯開衣帶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啊!”
驚慌失措的嬌聲不但沒能使身上的男人停止,似乎還激起他的鬥志。
婢女難為情眼看他扯開腰間的衣帶,直覺心頭發燙,便也失魂迎合上去。
喘息聲毫不吝啬沖出殿門,門外守夜的侍衛面面相觑,各自紅臉,遠望見魏财擺手示意,便知趣了然悄悄離去。
魏财蹑手蹑腳合上敞開的殿門,擡眸仰望明月回憶起今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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