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益,你一定是對我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這般愛護我們的孩兒。”
周文益無力扶着身後的木櫃,用盡全力推開她,黯然的眸光中流出厭惡,他冷漠直白道:“你讓我覺得惡心。”
聽聞這話,趙婉竹撲騰環抱的雙手果然收了回去,他松了口氣,坐在旁邊的木凳喘氣。
“我記得,你的藥完了,對吧?”
趙婉竹無辜瞪大眼睛,一邊笑盈盈望着他一邊伸手拽進腰間的荷包,她瞥見他眼底的渴望,得意洋洋摸出一個藥丸遞給他。
平日都是一荷包給的,怎麼今日隻給了一次的藥,周文益來不及思考,他焦灼搶過藥丸咽下。
他深吸口氣,漸漸覺得冰涼的身子暖和過來。
六年前為救許雲冉,他甘願一命換一命服下趙婉竹遞來的毒藥,哪知這藥不緻死,隻是每日發作,每每發作之時便覺渾身無力身癢難耐,僅能靠着她給的解藥活着。
這麼些年,即便有趙婉竹給的解藥撐着,他的身體和心神還是漸漸被隐匿于身體的毒藥掏空。
雖說長安不少名醫,可卻是沒人能查驗出他身體裡的毒物,而這解藥,亦是難以叫人說出個名堂,用名醫們的話來說僅有“活血化瘀之功效”。
若不如此被趙婉竹掌掴于手中,他怎會願意做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
隻是天難遂人願,沒曾想,他費盡心思将許雲冉送出長安隻為留住她一命,她還是死在叛軍的馬蹄之下。
一時間悲從中來,周文益情難自已,頓時紅了眼眶,猛擡頭,他恍惚看見許雲冉站在眼前,她依舊身着鵝黃色長裙笑顔如花望着他,如同那日在桃花樹下他為她戴上發簪時一樣。
仿佛一切都不曾變過,少女臉上蕩漾開的紅暈宛如流水般淌過他的心底,周文益望得出神,忍不住對視那雙水汪汪的笑眼發笑,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微風吹動少女的裙擺,刮落紛飛的桃花,他不受控制站起身朝着日日思念的那張臉走去,不可置信擡手撫摸紅潤的臉頰,喜極而泣抱住她道:“冉冉,我好想你。”
“啪!”
突如其來的巴掌将他轟倒在地,他終于看清眼前之人。
“周文益,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誰!!!”
見他不語,趙婉竹心中更是惱火,隻覺渾身血液沸騰,整個人幾乎燃燒起來,她指着他的鼻子罵道:“這麼多年,你心裡還是那個女人!我算什麼?!”
趙婉竹不禁想起前夜握住她咽喉的許雲冉,想起許雲冉的報複,怨恨的心底雜糅幾分妒意,若是兩人相見再續前緣,那她在周文益心裡便更算不得什麼!她這麼些年的努力又算什麼!
心中湧出股恐怖與不安,趙婉竹舔了舔幹澀的喉嚨,目光再次回到周文益身上。
周文益吐了口氣,他摸了摸發麻的雙腿,又覺渾身熾熱難耐,這才驚覺方才服下的不是解藥,準确來說,是合歡藥。
他對這樣的感覺太過熟悉,趙婉竹每每欲要與他乘魚水之歡,便借着解藥逼他吃下合歡藥。
他實在疏忽!隻是這一次,他不願再臣服于趙婉竹的威逼利誘之下,周文益回想起幾日前恍惚看見的那張酷似許雲冉的臉,霎時克制住欲要扯開衣物的那隻手。
一定是在他的冉冉在天上等他等得太久,才讓他産生幻象呼喚他前去。
當初得知許雲冉死于叛亂,他早就想要跳湖随她而去,隻是當時放不下活于人世病殃殃的母親,如今倒是了無牽挂,家中唯獨他一人,他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周文益喘得滿頭大汗,他扶着圓凳站起,快步欲要沖出緊閉的木門。
還有一步之遙,腰間忽而被人上了一道枷鎖,是一雙細長的雙手。
“放開我!”
身後的女人死活不肯松開,他越是抵抗,那雙手越是收緊。
趙婉竹帶着哭腔道:“文益,我錯了,川兒在哭,你怎麼能這個時候走呢?”
周文益愣了幾秒,這才覺察充斥屋子尖銳的啼哭聲,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悲憫,他忍不住朝着搖籃望去,這一望,便失去了最後的一絲理智。
他摸索兩隻貼在一起發燙的軀體,再擡眸,又恍惚瞧見身後搭在肩上的許雲冉的臉。
悲憤與火熱徹底融合一起,他咽下她送到嘴裡的藥丸,疲憊不堪的軀體再次恢複如常,忘我地與撲上來的女人纏繞在一起。
秋風簌簌,掩蓋廂房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