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她正欲詢問那太監,忽而麟德殿傳來一陣轟鳴的鼓聲,殿内霎時沸騰起來,群臣相互結伴依次邁出殿門,沿着大道朝丹鳳門趕。
許雲冉再次壓下心底疑惑,一邊審視那太監一邊偷瞄麟德殿的動靜。
良久亦是沒能瞧見李修然的身影,許雲冉茫然回頭,方想追問那太監,可這一次卻不見人影,她不禁瞪大眼睛,循四周筆直的樹木依次打量,仍舊不見那太監。
許雲冉漸覺心悸,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她轉身欲要離去,就那麼一瞬間,眼角恍惚捕捉到一個黑色閃過飄忽的人影。
憑借直覺回頭望去,隻見那人影毫不猶豫縱身一躍,“撲通”一聲,池邊水花濺起。
許雲冉傻眼,了然這是詭計圈套,正當她打算悄然前往察看時,樹林嗖嗖幾聲,十餘個護衛團團将她圍住。
領頭護衛大喊道:“來人!将他帶走!”
衆護衛得令紛紛舉高長矛不斷靠近她,将這圍起的圓圈縮小。
“我自己會走。”
許雲冉甩袖凜然,衆護衛驚歎警惕,齊齊停下腳步等待領頭的指示。
領頭冷哼一聲,嗤笑道:“還算識相,請吧,周大人!”
許雲冉聽出他話中嘲諷意味,可眼下不是舌戰群儒的時候,她要做的,是搞清楚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衆護衛緊盯許雲冉,直到領頭護衛将人帶進麟德殿,才肯收起長矛守在門外等候。
宮燈未滅,兩側長案桌席已被宮人們撤淨,酒肉熏香漸被端進的花香取代,堂上的男人冷眼威坐,靜默聽身邊人小聲嘀咕着什麼。
待她踏入殿中那一刻,片刻的輕言細語全然消散,唯獨急促的腳步和風聲回蕩于耳邊。
“微臣參見陛下,淑妃娘娘。”
“周大人。”未等李修然出聲,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幽幽回轉金殿,“你可知罪?”
趙婉竹喊她周大人,看來是沒發覺她的身份,許雲冉心中暗自冷嘲熱諷她一番,不知所雲坦然道:“臣何罪之有?”
她故意壓低聲音。
趙婉竹又道:“枉費蕭大人舉薦之恩,枉費陛下信任之意,真真罪孽深重!還不認罪?”
許雲冉聽她雲裡霧裡繞話一番,這才意識過來眼下的處境。
前任大理寺卿是崔東百,即為趙家的走狗,新官上任,趙家亦是欲要派人頂替其位依次掌控大理寺,哪料蕭玉安蓦然出手,攔下此職,繼而落到她頭上。
自升官入長安以來,趙文會屢次邀約許雲冉吃酒,雖說年少在長安時趙文會見過她的次數不多,關于求她之事全然由柳氏和趙婉竹安排,他在朝堂上亦并未認出她這張臉。
許雲冉自然是對趙文會那一肚子壞水心知肚明,不願靠近敗壞名聲以至于不易在朝堂立足,且她将來定會與趙家作對,實在沒必要傷害羽翼失去朝臣信任,思來想去,許雲冉從未赴約,每每便找理由搪塞。
趙婉竹今日設計引她入甕,為的怕是想替趙家奪回大理寺卿之職。
這大理寺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說在朝堂治國理政沒什麼份量,可掌管長安案件,這達官貴人之間大都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因而這大理寺卿便成了掌控朝臣的要塞。
“大膽周明川,調戲宮妃,以至柔嫔跳湖自盡,還不跪下!”
調戲?自盡?!
許雲冉錯愕失色,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宋時薇死了麼?!
“請陛下明察!”
她反複琢磨方才那黑影跳湖的場面,回想起消失的太監,欲要尋出個破綻,又聞急促腳步聲,驚恐偷偷回眸,隻見魏财面不改色疾速穩當走到李修然身邊。
“啟禀陛下,奴才來遲,柔嫔娘娘偶感風寒,高熱不退,尋了太醫前去承香殿探察把脈,方才歇下。”
趙婉竹覺察身邊投來陰厲目光,不禁打了個哆嗦,語無倫次道:“你撒謊!宮人們明明瞧見柔嫔被辱欲要跳湖自盡……”
“奴才所言句句屬實。”魏财斬釘截鐵打斷道,“娘娘于承香殿橫躺一夜養病,太醫及殿内宮人皆可作證!”
趙婉竹癱軟扶案,欲要出聲反駁之際,又聽堂下之人話中有話道。
“娘娘善于懷疑嫔妃與朝臣有染,可是也曾做過此事以至于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