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紫袍女人指着跪在跟前的太監怒罵,不解氣踹了他一腳:“廢物!害得本宮今夜在皇上面前丢盡了臉!枉費本宮花費心思扶持你!”
“娘娘息怒!”
喬德明叩首請罪,忙擦額頭密汗道:“娘娘息怒,奴才明明記得把那柔嫔迷暈,又仔細收緊麻繩五花大綁,綁了大石頭,才安心丢入池中……”
“那你說說,她是如何稱病在承香殿中的?難道她是仙人不成?”
趙婉竹頓時青筋暴起,大手一揮,摔落案上的瓷杯怒道:“皇帝本就以柔嫔養病緣由不許任何人踏入承香殿半步,如今本宮還被禁足于此地,叫本宮如何得以安心?!”
她轉溜眼珠,似笑非笑緊盯喬德明的後腦勺道:“莫非,是你生二心,投靠了那賤人?共同謀劃設計本宮?”
飛濺的碎片劃破黝黑的額頭,喬德明一摸頭角,吓得差點沒昏過去,他驚慌解釋道:“娘娘,您可要相信奴才,奴才對您可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
喬德明微微擡眸,瞥見她眼底散發出寒光的殺意,驚得大腦飛轉道:“不過當時夜色昏暗,奴才匆忙,像是,像是沒看清那人的臉……其中或許是柔嫔發覺異常,設下了什麼詭計罷!”
趙婉竹瞧見他撲朔顫抖的雙腿,半信半疑冷哼一聲:“尚且如此,諒你也不敢做出這事!本宮就給你一次将功補過的機會。”
“徒然出了這麼個事,魏财更是提防你,恐怕你更加難以近身伺候陛下,你尚且以探親之名出宮,替本宮去尋個人。”
趙婉竹嫌惡丢給他一條手帕,示意他擦淨地上滴落的鮮血,繼續道:“你去郾城尋個叫周明川的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本宮倒是看看,到時正主歸來,看她還如何狡辯!竟連難以拉攏的蕭玉安都替她圓謊,她到底有什麼手段?!本宮定要将她打下十八層地獄!讓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喬德明還沒來得及問那人是誰,忽見茗雪慢吞吞踏入殿中小聲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承香殿。”
“滾!都給本宮滾!”
衆人驚恐屏息,紛紛垂頭拎起衣擺小跑出椒房殿。
*
雖說宴會上出了點小插曲,以至于身份過早暴露在趙婉竹眼前,好在成功洗清李修然疑心,忐忑不安的心總算落到肚裡。
今早趙文會新買兩個舞姬,趙婉竹了知此事後與趙文會大吵一架,怒斥其等不及柳氏頭七,直至宴會上兩人依舊冷眼相待。
以父女兩人好面的性子,一時半會兒趙文會不可能會從趙婉竹那得知她身份之事,她在朝堂的地位還算安穩。
翌日早朝她很快證實了這點,隻是還有一事攪得她徹夜難眠。
輾轉反側一夜,腦海裡總是情不自禁浮現出邁出宮門時蕭玉安的臉,是威嚴之下略帶感傷的容顔,許雲冉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對此上心。
他在幫她,她知道,可每每對視上那雙冰眸時,她卻忍不住與他鬥嘴,六年漂泊的艱辛讓她無法信任任何人,亦是無法給予旁人好臉色,她習慣僞裝自己,給驚恐不安的内心裝上淡然的面具。
隻有這樣,旁人才不會看出她的内心,她才能所向無敵。
雞鳴聲響,她抑制不住從床榻翻身而起,悄悄尋了個守門小厮将玉露瓊脂膏送去蕭府以表謝意。
昨夜他褪去衣裳時,她不經意瞥見他身上的疤痕,想來他會需要這個。
許雲冉焦躁不安守在主屋等候良久,眼見那守門小厮回來複命,得知蕭玉安收下膏藥,她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
很快她便後悔這個魯莽的決定,雖說朝會上她默不作聲懷抱玉笏站在角落,可還是能感受到從前邊時不時傳來的熾熱目光。
隻聞一聲“退朝”,許雲冉便仿佛受驚的兔子急匆匆便往外走,兩腳生風,眼看遙望丹鳳門,忽覺右臂被一張溫暖的大掌覆蓋收緊,她被迫停下腳步擰頭瞪他。
“一盒玉露瓊脂膏就想打發我?”
兩人親昵的貼近引得群臣駐足而望,許雲冉驚得差點蹦起,她利落甩開蕭玉安的手掌,若無其事道:“蕭大人尋周某何事?”
雖說男人之間的愛情沒被禁止,可兩個大男人公然拉拉扯扯确實有傷風化,更何況還是在這群古闆的老臣眼前。
可蕭玉安不在乎,隻有他知道她這身寬大的官服之下是怎樣的一位窈窕淑女,這是他與她的秘密,隻有他配知曉。
“周大人新官上任,對長安律令恐有不解之處,蕭某願盡舉手之勞。”
許雲冉凝望他揚起的下巴,暗自心中罵他數遍,哪有人主動幫助用“盡舉手之勞”這五個字,有時她真懷疑以他的才學可否真能勝任刑部尚書之職。
“額,周某還有事……”
眼見他識趣松開握着的手,許雲冉見狀趁機欲要溜走。
忽又覺右臂傳來一股熟悉的熱流,回眸望去,那隻大掌不依不撓纏繞住她的手臂。
異樣的目光漸愈多了起來,群臣心生好奇放慢腳步,卻是不敢直視兩人,生怕招惹蕭玉安不快引來禍患。
許雲冉再次焦灼甩開他的手掌,無奈歎息低聲道:“有勞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