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然掃視衆人一番,将目光移回許雲冉身上,他扶額故作倦怠道:“即日起大理寺卿禁足周府,直到此事查清。來人,将這幾人扣押下去,交由刑部,嚴刑拷打,必得問出個水落石出。”
趙文會面色大驚,失聲道:“陛下!”
“太師覺得有何不妥?”
渾身散發出的威嚴和寒意頓将趙文會震住,他張大嘴巴愣視李修然須臾,咬牙恨恨道:“陛下英明!”
一夜之間,周府被禁軍圍了個水洩不通,辦案職權再度回到刑部手中。
蕭玉安靜坐長案前品茶,靜候聆聽來人禀報。
“大人昨夜不是入了紫宸殿與陛下密談,何故放出消息宣稱在紫宸殿外站了一宿?”
裴刹見他笑而不語,更加疑惑不解。
“你看看這個。”
蕭玉安抽出壓在卷宗底下的密信擺在案上,裴刹半信半疑走上前彎腰拿起。
“什麼?!趙文會欲将火器運入長安?!”
蕭玉安接過他手中的信紙置于燭台上點燃,漠然目視信紙灰飛煙滅:“難怪他如此執着于欽差大臣之位,不過少一次貪污機會,沒必要冒這風險,我原來想不明白,直到昨日收到鄧銘扣下的密報。”
“那密報……”
“原封不動還回去了,這密信是鄧銘寫的。”
裴刹松了口氣,又疑惑道:“這與在紫宸殿外站一宿有何幹系?”他摸了摸下巴,凝神苦思試探道,“大人不是想留下許姑娘,何故昨日要屬下放出消息,大肆宣揚大理寺卿有勝任欽差大臣資質?”
“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
曹觀玉将手中長街擱置案上,端坐許雲冉面前攤開诏書,默讀上邊傳達的禁令。
“所謂以退為進,即是佯裝退讓,實則進攻。”
“可?”曹觀玉放下诏書,擡眸蹙眉道,“大理寺卿周明川奸佞貪污,與太師清廉正直、名垂青史相比,着實天壤之别。大人讓屬下悄然對外放出此等自毀名聲的消息,難道不會更加引得皇帝疑心,對周府動手麼?”
“倘若你疑心一人,且這人危及于你,眼看其勢力壯大,人人稱頌,你該如何?”
“殺之,防患未然,斬草除根。”
許雲冉點頭笑道:“天下人才比比皆是,奈何謙卑忠心之人少之又少,趙文會功高蓋主,人人稱頌,此話傳入皇帝耳中,他該如何作想。”
“屬下受教。”曹觀玉恍然大悟,“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等,等一個合适的時機。”
“等?”裴刹抱劍交叉雙手,咬唇沉思,目光不由自主追随蕭玉安站起的身影,他提劍垂落雙手。
“趙文會以為我昨夜被拒之門外,惹怒皇帝與其離心,他必然對欽差大臣之職更有把握,夜裡趙家軍圍堵周府,便是最好的證明。”
蕭玉安擡眸遠望院中灑水小厮,移回目光看着裴刹笑道。
“皇帝警惕趙家,趙文會不會覺察不出,若欽差大臣落到大理寺卿身上,不僅再難想辦法将火器運入長安,一旦許雲冉治災歸來,加官進爵,無疑給我陣營增添一得力助手,趙文會怎會放任不管?”
“我昨日放出大理寺卿有勝任欽差大臣資質,便就是讓他更加肯定我已拉攏大理寺卿,欲有培養其之意。趙文會疑心慎重,此刻不僅沒拿到欽差大臣之職,由上官将軍毛遂自薦頂替而上,還将自己卷入這自證的陷阱。”
蕭玉安停在西側裡屋的第二排書架前,擡手将崔東百一案的卷宗歸位,忽癡笑道:“隻是我沒想到,她竟有如此魄力,身陷險境,竟還能打趙文會一個措手不及。”
“走了狗屎運罷。”裴刹撇撇嘴,反駁道,“即便當初不是她将大人推下山崖,可之後不還是沒半分表示,連尋人的意思都沒有,我并不覺得她是個好人。”
裴刹見他笑而不語,又歎息囑咐道:“這女人危險至極,大人可要萬分小心,莫要着她的道,哪天反咬我們一口,說不定會是緻命一擊。”
薄唇勾起的弧度居高不下,裴刹哀歎兩聲,搖頭欲要離去,轉身之際,遠遠瞧見有一侍衛急促趕來,他停下腳步漠視其人邁入屋内。
“大人!那幾人招了!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