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距離很遠，遠到顧傑羽幾乎無法看清簡初的面孔，但那雙青綠色的眼睛卻如同鬼火烙印在她眼底。

她甚至無法分辨簡初究竟有沒有失去理智，因為那雙眼睛太冷靜了，冷靜到讓人無法讀懂其中的含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簡初收回了視線。

她并沒有“意識到”那是顧傑羽，或者說，現在所有人在她眼中都是一大團扭曲的馬賽克。

不，說是馬賽克還太過和諧，相比之下，其實更像是腐爛的肉塊。

這是誰看到的世界？

她擡眼，重新看向面前這個格格不入的、花團錦簇的金色鳥籠。它在這無邊地獄般的場景下顯得尤為可愛，甚至湊近了可以聞到上面清淺的花香，沁人心脾。

它就像是盛開于腐肉之上的花朵，吸引每一個過路的人摘下它。

于是簡初朝它伸出了手。

“喂！喂！！簡初你醒醒！”隋辯氣急敗壞，一瘸一拐沖到馬瑞安身邊，“想想辦法啊，她要是真進去就完了。”

不僅她完了，在座的所有人可能全要完蛋。

“看見沒！想想辦法，真讓她接受了浸染，你我今日都要死無葬身之地。”砒霜的牙幾乎要咬出鮮血來，“舍不得你那個小玩具，現在呢，你自己去？！”

玩具商哪裡聽不出砒霜更多是在洩憤，但事态的發展并不受他們約束，甚至他還從中嗅到了一絲詭谲的陰謀氣息。

“我……”他壓着嗓子，内心充滿了不确定，“現在讓幽靈去？”

明明是兩個截然相對的陣營，思維卻在此刻達到空前的一緻——

絕對不能讓簡初碰到那東西。

唯有角落的幽靈，他正茫然站在原地，擡起頭看着這一切。他此刻莫名甯靜，仿佛靈魂都得到了解脫。

腦中的坐标好像消失了，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清靈，思想好像可以乘風而起，去到更高的地方。

去到……她的身邊。

“沒用……他好像已經不受我控制了。”玩具商心下越來越恐慌，仿佛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他謹慎地後退半步，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砒霜已經不在意他說什麼了，她的眼神緊緊鎖在簡初伸出的手掌上，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是被撕碎，還是被滋養……

可那人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簡初她……碰到了嗎？”隋辯根本看不清，也許隻是差一點，又也許已經碰到了，但不管怎樣，他希望知道最後的結果。

“看不清……但一直沒有動靜的話，應該……沒事嗎？”馬瑞安不确定地看向顧傑羽，想從她嘴裡得到肯定的答複。

可顧傑羽的表情依舊凝重。

高天之上，簡初仔細端詳着精緻的“鳥籠”。

“美麗的誘餌。”她低聲呢喃，“你要我來，就是想把我鎖進去嗎？”

沒有聲音回應她，但在她眼裡鳥籠上的鮮花無風而動，散發出惑人的香氣。

[來吧，進來吧，這是你的歸宿。]

[我們已經尋覓了太久，你終于可以回到……的懷抱。]

[你将與我同在。]

蠱惑的迷音最終凝結成一句話，不斷在簡初耳邊回響。

“誰……将與誰同在？”

[我将與你同在。]

那聲音變得更加甜美，每一個音節都充滿糖漿般的粘稠，以及讓人暈眩的香甜。

簡初終于仰起了頭。

下一秒，她兩米之外的黑色囚籠應聲而碎。它碎得很徹底，變成一灘黑色的淤泥，混合着腥臭的血液，從高空墜落到甲闆上。

“噗叽”一聲，高高濺起，又重重落下，形成一個完美的圖案。

“天賦技能【神之手】已升格。”

“【針對性防禦】升級為【攻守之勢】”

“攻守之勢：一分鐘之内，你可以阻擋來自正面的所有異能攻擊，并将其随機反射，但需要注意的是你的背面，以及你的時間。”

系統的聲音從未如此頻繁地響起，可簡初并不在意。

頭頂的裂縫中傳來規律的腳步聲，似乎有人正閑庭信步，慢悠悠從中而來。

“這是……什麼情況？”砒霜後退半步，但連她都不知道的話，還能指望這裡誰來解答呢？

[我終于看到你了。]

簡初仰起頭，注視着從裂縫中走出來的人影，對方通體被黑霧形成的鬥篷裹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身形。

“祂看到你了，我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