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什麼在積蓄，劍拔弩張到沉重，壓在所有人的肩上，讓人感到窒息。

“咳！”顧傑羽猛地喘了口氣，整個人如同溺水一般無法呼吸。亂飛的思緒将她帶回到光怪陸離的回憶中，無數碎片從她眼前飛掠而過，最終剩下一片空茫。

沒想到哪怕已經離開異能署，她還會再次體驗到這樣的瀕死感，一切因緣際會，又将她帶到她自以為早已忘記的過往。

“隋辯，帶她離遠一些。”馬瑞安緊緊凝視着不遠處，玩具商手中的劍直指簡初，腳邊倒着的幽靈胸口還微微起伏，看來性命無虞。

“可是你……”沒什麼時間給隋辯猶豫，他看向一旁汗出得好像從水裡撈出來的顧傑羽，咬咬牙，“怎麼會這樣？”

他架着顧傑羽撤退到宴會廳附近，周圍尚未倒塌的建築圈出一個看似安全的區域，看着顧傑羽喘息的頻率變慢，他才稍稍放下心，警覺地盯着周圍的動靜。

他微微仰起頭，從天花闆的裂縫中看見空中的簡初，内心湧上無邊的荒謬與擔憂。

“可别……”

沒有人聽見他的自言自語。

玩具商舉劍的手穩得可怕，他行動間充滿了僵硬的不和諧感，但又詭異地順滑，好像他的肌肉已經完全按照一套新的邏輯來運轉。

簡初微微擡起眼皮，身側瞬間出現數根黑色觸手，它們在空中微微停滞，下一秒帶着淩厲的氣勢刺了出去。

“铛铛铛！”

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驟然響起，玩具商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和角度擋住了所有攻擊，黑霧長劍甩出了殘影，而觸手們更是在空中反複兜着圈子，不斷從各個角度試探。

“唰——”

玩具商甩飛試圖捆綁劍身的觸手，腳下幾乎沒有蓄力動作，卻猛然一躍而起，他在空中俯視面前的簡初，瞬間反手揮劍，明明是以刺見長的長劍，卻被用出了砍刀的氣勢。

空氣中炸出一串亮眼的青光，仿佛是那黑霧長劍的拖尾，落在簡初的頭頂。

但它卡住了。

簡初擡起眼皮，眼中的青色光芒突然炸亮，近在眼前的劍身開始不住顫抖，卻無法下壓分好，她微微轉動眼珠看向一側，玩具商整個人便随之而去，如同墜落的流星砸進甲闆上的坑洞。

“嘶——”馬瑞安倒吸一口涼氣，盡管他已經躲好，卻還是下意識後退半步，不巧踢到身後本就搖搖欲墜的欄杆。

巨大的聲響響徹甲闆，馬瑞安頭皮發麻，他慢慢擡起頭，對上那雙青綠色的雙眼。

他默默祈禱，希望這人還認得他。

簡初現在其實很清醒。

大腦中似乎多了些什麼，她此時明明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卻又似乎無法完全控制自我，她的靈魂被囚禁在這具身體之中，微妙地“旁觀”着一切。

她的思維沒有波動，完全以絕對的理性控制着自己，這個該殺，那個不可以，僅僅是這樣，就讓她感覺到疲憊。

簡初将視線從馬瑞安身上挪開，再次看向坑底的玩具商。

剛剛那一下擴大了飛艇底部的裂縫，可飛艇仍然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托舉着，安靜地漂浮，青色的暗光從簡初低垂的眼皮下流瀉而出，讓小觸手身上也多出一絲不祥的色彩。

黑色的流星從坑底飛出，“砰砰砰”的碰撞聲不絕于耳，簡初幾乎沒有移動，隻有飛舞的小觸手和玩具商——準确地說是他手裡的那把長劍不斷交戰。

戰況陷入僵持。

“這到底是什麼？”馬瑞安看着再一次站起來的玩具商，内心十分震驚。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甚至已經被那群觸手折斷手腳，玩具商都能提着那把劍從地上爬起來，用異于常人的速度繼續戰鬥。

馬瑞安和無數被玩具商控制的異能者交過手，他很确定玩具商本人并沒有這樣的戰鬥力，哪怕抛開這詭異的“複生”速度，他用劍的招式也很不對勁。

“别折騰了，這樣沒有意義。”簡初淡淡開口，伸出了一隻手。

數十根粗壯的觸手拔地而起，它們蜂擁而至，将玩具商的身影籠住，形成一個巨大的黑繭。

“你傷不到我。”她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甲闆之上，但卻沒有得到回答。

觸手們相互摩擦，層層疊疊地蠕動着，将那黑繭又壓緊了幾分，讓暗處的人看得無比心驚。

“這得碎成渣了吧……”砒霜喃喃自語。

她此刻正縮在宴會廳的角落，透過斷垣殘壁往外瞧。起初她看到玩具商大發神威，還想着或許可以合作解決這個大危機，但很快事情的發展就超脫了她的想象。

玩具商死了嗎？她也不确定了，他不停地站起來，用從未見過的招式和那個可怕的怪女人打架，但……

砒霜下意識看向甲闆上躺着的幽靈，咬了咬唇。

如果還能控制幽靈，那玩具商肯定沒死……所以現在，她究竟該怎麼辦？

那位大人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