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從她的胸腔向上,帶着絲絲縷縷的黑霧于口中逸散。
“這種感覺,真的太舒暢了。”
簡初默默凝視着她,看着她露出肆意的笑容,看着她舒展四肢,看着她身上……開出黑色的花朵。
層層疊疊的花朵黑霧缭繞,以極快的速度蔓延了砒霜的全身,直到看不見一點衣物的布料,黑色的藤蔓填補了花朵之間的縫隙,緊密包裹了砒霜的身軀。
她伸手摸了摸臉龐盛開的,幾乎遮住半張臉的花朵,沒有感到一絲恐懼,她内心的渴望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強盛的力量充盈着每一塊軀體、每一寸皮膚,呼吸間體會到的都是甜蜜的香氣。
兩人目光相接,流露出淡淡的殺機,但此時的簡初卻陷入無解的兩難。
對方的殺意幾乎毫無掩藏,她獲取了如此的力量,必定會對自己出手,甚至不死不休,可一旦自己殺死了對方,如果那黑霧會像剛剛殺死玩具商那樣,借着吞噬對方異能的機會,侵入自己的身體,那……自己到時候還能保持清醒嗎?
連系統都告訴自己,要竭盡全力避免成為“祂”的眷屬,甚至以“極危數據”的等級發布了這條信息,那麼這背後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危機。
她到底該怎麼做?
簡初的大腦在一片迷蒙中飛速轉動,一片綠瑩瑩的視野裡,砒霜舉起手臂的動作尤為明顯,對方的動作柔軟緩和,如同慢動作播放一樣,黑色花朵流水般從她指尖傾瀉而出。
觸手們拱衛着簡初,将她帶離原來的位置,同時揮舞着打亂空中飄飛的花朵,但下一秒,劇烈的疼痛伴随着觸手的尖嘯穿透了簡初的大腦。
一塊塊斑駁的傷痕出現在觸手的肢體上,甚至還能看出宛如花瓣的外形,接觸之間緻命的毒藥帶來了腐蝕,和直達靈魂的劇痛。
“唔!”
馬瑞安緊緊捂住耳朵,但刺耳的尖嘯聲穿透力十足,幾乎要把他的腦漿攪勻。
靈魂深處的疼痛緩慢淩遲着簡初的神經,她白着臉打量對面的砒霜,觸手從對方白皙的腳踝蜿蜒而上,直到觸及大腿上的花朵,才猛地往後縮了一下。
果然,這人身上的花也帶毒。
麻煩了。
能對抗這黑霧的隻有小觸手,但現在從方才龐大的黑霧體積看來,它們對砒霜的加強要更加誇張,雖然砒霜的也能在其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不論如何,當前的結果就是她無法驅使小觸手直接接觸對方。
一旦正面交戰,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砒霜對這樣的情況卻是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她微微捂住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過在那朵黑花的映襯下,卻多了幾分邪肆。
“果然……還差得遠啊。”
兩人之間的來往沒有逃過顧傑羽的眼睛,她不禁會想起當初在懷陰山第一次見到砒霜的時候,那應當是她第一次接受“浸染”,明明當時隻是一個普通成員,卻已經流露出懾人的野心與殘忍。
“我們得幫幫她。”
“什麼?”隋辯以為自己沒聽清,下意識将頭側向她。
“我們得……幫簡初。”顧傑羽果決道。
隋辯張了張嘴:“我們……幫她?開玩笑嗎?我們怎麼幫得了她?”
“别忘了加入異能署時的作戰守則,一切以保護……”
“保護普通民衆的生命安全為優先,我知道!但現在她不是普通民衆,我們也打不過那個黑化的砒霜!”隋辯有些抓狂,他并不是貪生怕死,但這樣的情況下貿然動手無異于自尋死路。
“宴會廳裡還有二十幾個幸存者,哪怕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們也不能什麼也不做。”顧傑羽低聲,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的夢魇,“做不到是一回事,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語氣不光是對當下形勢的憂慮,隐藏其中的還有一絲絲難以被人察覺的悔意。
“……”隋辯咬牙,擡起頭卻和馬瑞安的眼神碰在一起,對方沖他打了個手勢,含義與顧傑羽的話不謀而合。
“……我們該怎麼做?”他說着,手上同時打着手勢。
作為回應,馬瑞安指了指他,準确的說,是指了指他身邊的顧傑羽,腦中飛閃而過的靈光讓隋辯的手控制不住開始哆嗦。
“把我送過去。”顧傑羽仰起頭,注視着對峙的兩人。
“想個辦法,把我送到簡初的身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