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異常平靜，“神降”事件的調查推進地有條不紊，但顯然成效并不明顯。

不過有系統任務在前，這一切反倒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砰。”

簡初提着一個很大的黑色手提袋，反手關上了家門。

對于租住的這間公寓，她原本就沒有什麼很強的歸屬感，現在更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口袋裡隻有手機和車鑰匙，簡初掂了掂手裡的手提袋，擡腳就往電梯走去。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

“姐？好幾天沒看見你回來了！”周霖的聲音充滿了年輕活力，他似乎對于再次見到簡初感覺很開心，“姐你這是要去哪裡，扔垃圾嗎？”

他抻着腦袋，好奇地打量。

“嗯，最近醫院有點忙。”簡初随口應了，說起謊來也面不改色。

兩人并不是什麼關系密切的朋友，沒必要過多解釋。

周霖舒展眉眼，點點頭：“這樣啊，你辛苦了。”

雙方的客套關系不足以支撐更久的談話，短暫安靜過後，簡初朝對方點點頭，剛準備開口告辭，兜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先走了。”

她看了眼屏幕，隻是摁掉了聲音，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樓層數字開始不斷跳動，才将手機放到了耳邊。

“喂，是我，有什麼事嗎？”

電梯裡的信号不太好，手機裡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但不妨礙她聽清隋辯的聲音。對方幾乎用氣音在說話，聲音小得可憐，好像是躲在什麼地方偷偷打電話。

但他的語氣相當急切。

“你現在在哪，最好趕緊來醫院一趟。”隋辯緊盯着樓梯間的門，生怕有人會突然出現，“總部要來人把幽靈帶走，你們有什麼話趕緊先說了。”

簡初立刻蹙起眉頭，擡腳邁出了電梯：“你現在在哪，他們什麼時候到？”

“他們還沒來，但是估計快了，我偷偷聯系你的……你快點來，我先挂、”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隋辯話都沒說完就迅速掐斷了通話。簡初低頭看了眼熄滅的屏幕，又看看手裡的黑包，有些煩躁地“啧”了一聲。

不遠處，醫院大樓頂部熟悉的蛇形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簡初微微斂眉，把包扔到副駕駛，啟動了車輛。

……

藍灣中心醫院。

隋辯匆匆把手機塞回口袋，若無其事地走出了樓梯間，他擡眼看見匆匆走來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馬瑞安。

他松了口氣，小聲抱怨：“吓死我了，還以為是誰來了。”

說來也奇怪，經過飛艇上這一遭，他倒是和馬瑞安等人關系密切起來。也許是因為共同守護着秘密，他們擁有了比戰友更親密的關系。不過話雖如此，他猜其他人應該也看出來他們有所隐瞞。

尤其是應術，【邏輯推演】可不是開玩笑的，但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她一直沒有來找他們說些什麼。

“她應該很快會來，現在是什麼情況？”

希望簡初能搶在前頭，否則兩邊要是正面遇上，肯定會有不少廢話，說不定還會起沖突。

馬瑞安眉頭緊皺：“總部的人還沒到，不過我總感覺哪裡怪怪的，梁成剛剛接了個電話就走了，可能快來了。”

“那應該是去接人了。”隋辯抿抿唇，“簡初能來得及嗎？”

“她有沒有說打算怎麼辦？”兩人并肩走着，面上相當平靜，絲毫看不出他們究竟在讨論什麼。

“沒有。”

幽靈的病房前一共有四個人把守，他們兩兩相對，連一隻蚊子都别想飛進來。不知不覺間，一組已經全盤接手了藍灣的事務，他們隻能聽從調度。

馬瑞安掃視了一眼，隻看到了宋也和溫南，她們正站在顧傑羽的病房前說些什麼，至于易驕和易陽，此刻應該在新的指揮部協助梳理事件檔案。

他們二組已經開始被邊緣化，而隋辯作為一組的年輕血液，卻也被不着痕迹排除在外了。

很明顯，不管是總部還是一組，都沒有完全相信他們的供詞，這也在馬瑞安的預期之中。别看他答應簡初的時候好像很幹脆利落，但其實心裡早就不知道盤算過多少次了。

盡管站在異能署的角度，他應該把一切如實彙報，但問題也在于這裡——簡初的能力太不祥了，如果不知道前因後果，一眼看過去她才像被天選會召喚出的邪神。

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這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總部絕對會想辦法把她抓起來，可一旦雙方爆發矛盾，他們真的能勝嗎？也許那時候，這個定時炸彈會被人為引爆，惹出更大的麻煩。

異能署這兩年的膨脹速度快得很，領導人員數量飽和，能影響決策的人太多，誰知道行動方案會變成什麼樣，要是再把簡初逼到敵對陣營，那是真完蛋了。

與此同時，梁成的大腦也正在瘋狂轉動。

他正和應術一起站在中心醫院大樓的門口，仰頭就是湛藍無雲的天空，已經看不見那道懾人的裂縫。但他心裡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粉飾後的假象。

“總部的目标……可能不隻有幽靈。”應術猶豫了老半天，終于輕聲開口。

這話的指向性也太明顯了，這裡總共就這些人，那個目标還能是誰。

梁成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腦袋。

“這兩天根據現有的資料，還有當時記錄的異能讀數，我嘗試了好幾次去模拟當時的大緻情景，但飛艇進入裂縫之後，異能讀數就沒有參考價值了。”

甚至還不如飛艇的損壞痕迹有用。

這些事梁成都是知道的，但結果……

“不管怎麼調整，哪怕我最後直接把幽靈劃到了己方，幾乎算是把他當成了我們派去的卧底，結果都不是很好。”

“成功概率是多少？”梁成搓了搓手指。

應術深吸了一口氣：“零，全都失敗了，十死無生。”

“他們真是……瞞了個大的。”

梁成心裡“咚咚咚”打着鼓，向來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這件事不可以繼續追究下去，否則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可真就不追究，他們永遠不知道事件背後的真相。

“其實我覺得沒必要把幽靈帶走羁押。”應術側頭看他，“你覺得呢，他的異能很有用，現在是特殊時期，如果能配合我們行動……”

梁成打斷了她：“你怎麼确定他會一直配合？”

兩人對視一眼，意識到對方和自己想到了同樣的答案。

幽靈對簡初幾乎是言聽計從，隻要他們維護好和簡初的關系，幽靈幾乎就能為異能署所用。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情況，相當于戴罪立功，特殊情況特殊處理，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清算。可這一次，總部卻格外堅持，或許是幽靈的異能太有威脅，又或許是想從他嘴裡挖出什麼，總之現在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說起來，簡初今天是不是還沒來？”

往常，她每天都要來看看路玺和顧傑羽，至于幽靈……現在誰都不能見。

一輛小轎車從兩人面前開過去，梁成下意識摸了摸後脖子，這才發現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天氣開始更熱了。

……

醫院大廳。

人群排起長隊，熙熙攘攘說是菜市場也不為過。

簡初伸手壓了壓自己的帽檐，又調整了口罩的位置。外頭烈日正盛，所以這副裝扮也不紮眼，人群中不少年輕人都是這樣。

手機頁面上，發給隋辯的消息還是未讀，但她不能一直等下去。剛剛經過時，她在門口看見了應術和梁成，這個時間點在那東張西望，想必就是在等異能署總部的人。現在最壞的情況是幽靈已經被控制，更嚴重點說不定隋辯給她通風報信的事都敗露了。

簡初關上手機，并不打算直接露面。她沒那麼多閑工夫和異能署折騰，而是下定決心直接把人帶走。

盡量避免正面沖突，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同樣的目标，不過是方法不同，也沒必要内讧。

十七樓的特護病房，幽靈正安靜靠在病床上。

門外人影綽綽，讓他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簡初從那天離開過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他，盡管他大概猜到其實是自己被限制探視，但還是不免有些失落。

自從玩具商死後，他的靈魂終于感受遇到了久違的輕靈與自由，說話思考不再受到限制，腦子裡不會突然有人說話，也不會有人一個不開心就來懲罰他。

這樣就足夠了，他很感謝她……

“咚咚咚！”

幽靈猛地一抖，坐直身子左看右看。

他好像又聽到聲音了，難道玩具商又複活了……

一條黑色小觸手正悄咪咪順着空調管道伸進來，沿着牆角、床腳迅速爬到他手邊，擡起尖端戳了戳他的手指。

“唔！這是……”

幽靈福至心靈，抿抿唇，看向觸手揚起的方向。他赤着腳下床，小心走到了窗戶邊——另一條觸手正在“敲門”，“咚咚咚”的聲音就是從這傳來的。

他微微松了口氣，确認不會有人突然進來，才緩慢、無聲地拉開窗戶，探出頭順着觸手往下看，就瞧見一個黑黢黢的腦袋，正從斜下方的窗戶口努力仰頭往上看。

她要做什麼？

下方的人看見他，又突然縮了回去，好一會才探出腦袋。幽靈看着對方先是往樓下看，又扭過來看他。

然後伸出了一隻手：“跳下來，我……”

簡初想說你跳下來，不要怕，我能安全接住你，盡管樓層很高，但是我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她覺得幽靈會猶豫，因為他現在沒法使用異能，一旦摔下去就是屍骨無存，她盡力空出足夠的時間，就是想着要在這裡費一番口舌，勸說這個人從窗戶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