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家的時候俨然已經是深夜。
公司最近和意大利設計公司有合作,陳雪燃趕了上午十點的飛機。
門口玄關的密碼鎖聲音“咔哒”一聲解開,空曠的客廳水晶吊燈驟然亮起。仲彥行随手把肩上的背包扔到沙發上。
陳姨聽到動靜從側卧房裡出來,正巧遇上剛回來的兩人。
“我媽呢?”仲彥行打量一番,沒有看到平日裡陳雪燃的身影。
“公司設計業務合作,夫人早早趕了上午的航班走了。”陳姨回答道。
仲彥行點點頭,領着夏織禾上樓。
小别墅是三層樓設計,仲彥行和夏織禾的房間在二樓靠樓拐角處。
點燃床頭的香薰,夏織禾慣例般拿上洗浴換洗衣服進浴室。
她從小到大的睡眠狀況不太穩定,有時借助舒緩音樂和香薰能幫助入眠。
仲彥行站在走廊白熾燈門口,良久後聽着淋浴室的水聲。在門口停了一會兒,随後轉身下樓習慣性地泡了杯牛奶。
想到夏織禾白天裡神色恹恹的模樣,指尖動作一頓。
陳姨剛從廚房出來,看見仲彥行端着玻璃杯泡牛奶的身影。
“泡牛奶直接說一聲就行了,陳姨等會兒給你們送上去。”陳姨道。
仲彥行換了一套夏日家居服,白色長袖微微卷上袖口上端。整個人清爽又随意。笑着說了句沒事。
夏織禾睡眠不好,睡前一杯牛奶幾乎已經成了他每天雷打不動的習慣。
仲彥行泡完牛奶,又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随後又有些求證似的看向旁邊的陳姨:“肚子疼喝紅糖水有用嗎?”
幾乎是愣了一會兒,陳姨後知後覺地地反應過來:“織禾來生理期了?”
仲彥行點點頭。
夏織禾每次特殊時期的痛感似乎都尤其強烈。
今天晚上給她買的烤梨好像也吃了幾口,神色病恹恹的。
他聽張正齊說紅糖水這玩意多多少少好像有點用。
陳姨愣了會兒,随後笑了:“應該吧。”
……
仲彥行最後泡了一杯牛奶和紅糖水上樓。
浴室播放着舒緩的英文歌,溫柔舒緩的音樂旋律混合着哼唱傳來。
仲彥行把東西放在床頭桌上,随後轉身的刹那,正好碰上從浴室洗澡出來的夏織禾。
夏織禾剛洗完澡,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頭發尾的發絲還滴着水。
朦胧的音樂頓時變大,兩人在原地對視了一眼。
夏織禾最先開口:“你怎麼來了?”
“給你送牛奶。”仲彥行撇開視線,目光從她身上轉移到旁邊的衣櫃,有些局促地狀似不經意間提醒道:"你的領子。"
夏織禾聞言低下頭,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沒扣。
……
雖然隻漏了一條縫,但還是略顯尴尬。
夏織禾三下五除二地把領口的扣子系好。
兩人之間氣氛再次沉默了兩秒,仲彥行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牛奶和紅糖水放你床頭了,喝完早點睡。”
“什麼紅糖水?”夏織禾後知後覺捕捉到仲彥行後面的幾個字眼。
“順手泡的。”仲彥行淡然道。“聽說能緩解肚子疼。”
再擡眼時仲彥行已經轉身離開,走廊的白熾燈也熄滅。
……
夏織禾昨晚沒睡好。
上午兩節班主任的課,夏織禾不敢光明正大的睡,單手肘撐着太陽穴,腦袋小雞啄米似的往下掉。
宋雨萱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生怕下一秒她被老班叫起來回答問題。
“等會收作業你寫了沒?”宋雨萱一邊趕作業一邊問她。
“沒。”夏織禾道。
“等會老王要檢查的,你快找馬蓉蓉抄抄。”宋雨萱催促道。
王芳是語文特級教師,在梧桐一中出了名的嚴。教過的學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怕她。
夏織禾随口應了聲,找前桌馬蓉蓉要了本作業,慢悠悠地抄着。
大課間半刻鐘的休息時間,班上大多數人都在休息,夏織禾一邊抄作業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身邊人聊天。
宋雨萱刷着學校貼吧,餘光瞥着身邊的夏織禾慢慢悠悠地樣子,問道:“你作業沒寫完你哥沒說你?”
“他又不知道。”夏織禾道。
高二文理科分班之後兩人在學校鮮少能在路上碰面,除了仲彥行特定的雷達不懂的補課時間,仲彥行平日裡自己的學業和大大小小的比賽充斥着空閑時間。
也不能時時刻刻管着她。
更何況……
陳雪燃應該也不想讓仲彥行時時刻刻管着她。
畢竟高考在即,自從兩人上高中之後陳雪燃就對仲彥行的學業格外重視,除了日常出差基本上都會在家。
以仲彥行的資質,國内頂尖的學府應該都能上。甚至通過了某些特定學校的強基計劃保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她和仲彥行不一樣。
陳雪燃收養她,但并不代表在仲家生活的這十幾年能抹去她原本身份的痕迹。
她隻是被收養的那個。
夏織禾手上的筆觸有些洇開。黑色墨水在筆記本上暈染開字迹,墨色的黑點在一片空白中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