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嘈雜的嬉笑聲回響在耳畔,仲彥行的話輕飄飄落在耳邊。
“謝謝。”良久後夏織禾莞爾朝他回了個微笑。
仲彥行從小到大很少正式地誇過她。
她和他之間的相處方式,像世間無數個普通又平淡的兄妹一樣。不善言辭,但總在對方脆弱時奮不顧身地站在身後。
“快切蛋糕了。”梁聽晚沉默地看着兩人的對視。提醒道。
不遠處的人聲喧嚣,五彩的亮片彩花筒紛紛揚揚樓下。催促着仲彥行過來。
夏織禾望着他深沉的瞳孔。像是在蔚藍平淡的湖泊雲海裡,看見了她最淺淡的一抹影子。草芥一般地在徜徉,卻好像看不穿他眼底的波瀾不驚。
忽遠又忽近,漂泊不定。
“走了。”仲彥行笑道。
……
在夏織禾的記憶裡,第一次給仲彥行過生日。那些遼遠地過去像是隐匿在記憶的黑白默片。具體細節已經記不清。
陳雪燃說生日是一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
連接着臍帶和是世界的紐帶脫落,最後一次子宮收縮。嬰兒呱呱墜地的時候。生命的号角吹響。
一個人從出生那一刻起,他的存在便有了意義。
夏織禾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從她五歲那年來到仲家。從母親抛棄她的那一刻。這些記憶便随着瓢潑倉皇的大雨抹去了記憶。
那時候的夏織禾送給仲彥行一個洋娃娃,祝他生日快樂。祝他能做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最親密無間的人。
鏡頭翻轉到今天。
漂亮的蛋糕被推上來,燭光搖曳中。十多年過去了,仲彥行從獨立特行到今天擁簇着。
歡聲笑語的生日歌流淌在耳畔。夏織禾也跟着節奏小聲唱了幾句。
“吹蠟燭啊!”梁聽晚在旁邊催促道。
一片黑暗中,隻有點點星星搖曳的燭光。仲彥行沉思半晌,良久後閉上眼睛。片刻後吹滅了蠟燭。
“剛剛許了什麼願?”宋雨萱見他沉思良久,眉眼慎重地吹滅蠟燭。調侃道。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梁聽晚笑着道。笑得溫柔,說罷目光輕飄飄地目光掃視過不遠處的夏織禾。故作親昵地挽過身旁人的手腕竊竊私語道。
夏織禾有所觸動的擡頭,對上兩雙淡笑的眼眸。
仲彥行似乎并沒有排斥她的靠近,低垂的眼睫壓下一片陰翳。高挺的鼻梁靠近對方柔順的發絲。晚風吹遠兩人交談的言語。
親密無間。
這一刻,夏織禾像是被局限在畫地為囚的圓圈。莫名有些不敢靠近。
人和人之間的交集,似乎并沒有傳統的先來後到。
但夏織禾讨厭這種莫名翻湧的情緒。
她讨厭這種無法掌控的妄自菲薄,隻能遠遠望着兩人隔岸觀火。
可為什麼。
會不甘,會傷心。會一颦一動的所有思緒會圍繞着仲彥行而漂泊。
明明作為最親密的親人,她好像應該替他開心。
即便無數次内心告訴自己不要往心裡去,可不可否認。那股酸澀又自卑的心情蔓延麻痹神經。她不能做到視若無睹。
看到那些片段,夏織禾隻覺得刺痛和耀眼,咽喉像被刀片刮痧。
羞愧,自卑,酸澀,想要觸碰又收回的手。
黑暗裡搖曳的燭光消散,燈光驟亮的那一刻。夏織禾掩飾過濾掉多餘的情緒。跟着周圍的歡聲笑語的人潮裡一同說着“生日快樂。”
蛋糕是酒店前台訂的,足足四層的玫瑰花造型。分完後還剩下一大半。
夏織禾不太喜歡吃巧克力這種甜膩的口感,勉強吃了幾口蛋糕胚。
微苦的可可粉和甜膩夾雜在一起,夏織禾隻覺得入口時味蕾有些澀。
熱鬧的氛圍總是難得,有人提議着要不要去唱K。
“唱k就算了吧,仲彥行家有門禁。”宋雨萱認真思考後道。
“那玩遊戲吧!”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倏然提議道。
聚會時的小遊戲,在半生半熟的人群中最能不快速拉進彼此之間的距離。
“真心話大冒險怎麼樣?”梁聽晚糾結再三道。
地上飄落一地五彩的彩帶,鮮花和氣球圍繞纏繞。桌台邊還有前台服務員送來的一沓為開封的香槟。
考慮到場地有限,梁聽晚提議着把大冒險改成喝酒。
夏織禾聞言後手裡拿着塑料叉的指尖微怔,對于這場聚會遊戲有些興緻缺缺。
“那開始啦!”宋雨萱手裡拿着骰子,随意朝地上扔了個方位,不偏不倚最小點方向指向張正齊。
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皺了皺眉,長長的歎息拉出一道響鈴。
“怎麼又是你啊?”宋雨萱遺憾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嗎?每次活動遊戲總能出其不意地精準把張正齊和她聯系到一起。
“行吧。”宋雨思索良久,發現自己沒什麼能問的。
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宋雨萱對張正齊小時候喜歡穿什麼呢顔色的三角褲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發生過最尴尬的事情是什麼?”宋雨萱問道。
張正齊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随後難以啟齒地問道:“你确定要我現在說?”
“幹嘛!”宋雨萱撇撇嘴不以為然:“玩不起啊!”
“以前有一次玩遊戲,你輸了耍賴不想懲罰抱着我大腿把我褲子扯下來了,我媽那時候剛好撞見。”張正齊悠悠道。
猶記得當時三人四目相對時的尴尬和微妙,盡在不言中。後來宋雨萱每次登門拜訪找張正齊玩的時候總還有種後知後覺脊背發涼的尴尬。
當時彼此都處在初入青春期的懵懂時期,自然不能像兒時一樣親密無間。
自那之後宋雨萱對張正齊的态度也從純潔的兄弟情誼暗自不動聲色發生了變化。
最明顯的男女生理構造上的差異,宋雨萱猶記得當時差點被打到張正齊的……
自此行為上也相比以前稍作收斂。
“我那是不小心!而且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幹嘛一直揪着!”宋雨萱羞赧紅着臉,雙頰抹上一抹绯紅争辯着。
“哇哦,不愧是青梅竹馬啊。”身邊有人嬉笑着起哄。
什麼跟什麼啊!宋雨萱抓了把頭發,轉移話題支支吾吾道:“下一個下一個!”
張正齊望着她一股腦慌不擇亂的樣子,頗有些好笑,接過她手裡的骰子。漫不經心抛了個方位。
萬衆矚目中,一點點數落在梁聽晚方位。
身邊人下意識往身邊的仲彥行望過去,唏噓一片,不約而同的眼神聚焦顯得此時無聲勝有聲。
“真心話,問吧。”梁聽晚面對一片唏噓倒是落落大方。
“聽說你和仲哥是娃娃親,以後會不會考慮考同一所大學呢?畢竟異地戀……”身邊有人起哄問道。
此話一出,梁聽晚和仲彥行皆是一愣。
光線陰暗處的夏織禾也低下眼睫,眸光微閃,濃密的睫毛垂下掩飾瞳孔裡翻湧的情緒。
“我的前程從來不會拴在愛情上。”梁聽晚道。
“更何況我和仲彥行現在隻是朋友。”她眼眸微動,提及愛情的字眼,眼底像是一潭汪洋的春水,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她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即便在外人眼中的梁聽晚是衆星捧月的存在,但仍然會因為偷偷看向另一個人的瞬間感到低落自卑和懦弱。
像是在青春裡編織出的一個全無陰霾的夢境,隻留下一廂情願的單箭頭。因為缺少說出喜歡的勇氣錯過了他。
她轉來梧桐一中,不為了任何人。
此年又夏,她決心忘記。
倒是夏織禾……
她目光不動聲色望向對面角落裡小心翼翼的少女,像是在隔着人群看見曾經的自己。
明明喜悅和悲傷都随着内心最直白的剖析走,仍然固執地避開回頭眼神的但怯退縮。
在愛情裡,他們都像是初出茅廬學着辨認内心的初學者。明辨着那份朦胧的悸動,卻在姗姗來遲的到來時小心翼翼地躲藏的矛盾者。
“不過未來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梁聽晚眼神飄向對面的夏織禾悠悠道。
身邊的仲彥行投來輕飄飄的視線。轉過頭兩人眼神交彙間彼此無聲質問。
雖說是商業聯姻,但兩人莫名契合在一起從來閉口不提所謂的娃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