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織禾不知道昨天晚上仲彥行幾點回來的。在書桌前做了幾道題就入睡。
她睡眠質量不太安穩。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做了噩夢。細細密密的汗滲透,仿佛有人在夢境裡呼喊她的名字。
夢境像是破碎的鏡子,消失在盡頭。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敲門聲。
“起了嗎?陳姨在下面做了早餐,吃完趕緊去學校。”仲彥行的聲音隔着門框悶悶傳來。
夏織禾掀開被子,随口應了聲。
——
夏織禾下樓時樓下慘餐桌上已經擺滿各式各樣早餐。仲彥行和陳雪燃兩人安靜對坐着,視線撇到來人的身影,陳雪燃輕飄飄擡了擡眼眸,目光示意她坐下。
夏織禾拉開凳子,安靜地拿起筷子進食。
三人安靜的氛圍頓時有些如坐針氈。
陳雪燃在家時大多是嚴肅沉默的氛圍,夏織禾早已習慣。悶頭用筷子戳了個小籠包。
“聽學校老師說你上次模拟考分數降了十分。”陳雪燃抿了一小口桌上玻璃杯的豆漿,不經意間開口道。
“這個月有兩個比賽沒太多時間複習。”仲彥行回道。
“你以後是要保送京大的。”陳雪燃眼睫垂着,語氣不可置否提醒道。
她從小對仲彥行的要求便比同齡人更加嚴格,周圍人可以選擇安逸自由的童年,而他仲彥行生在仲家,從出生起便注定多了天然的責任和使命。
“我希望你分清楚主次。”落下一句輕飄飄的勸告,陳雪燃便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我知道。”仲彥行小聲啜飲了小口牛奶,握着勺柄的指節微怔,眼底情緒似乎在瞬間被濃密黑鴉的睫毛壓下,看不大清眼底的情緒。
京大。
他的人生軌迹好像一直被仲家,被陳雪燃冥冥之中安排好。
餐桌上的氣氛頓時再次陷入凝滞,無形的壓迫蔓延在兩人之間。
“我吃好了。”仲彥行拿上旁邊的書包,剛咬了兩口小籠包,手上叉子和餐盤碰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徑直推開門,拉着夏織禾離開。
夏織禾被她拉住手腕,口裡的小籠包還沒嚼兩下。
“不是還有半小時多嗎?你這麼急幹嘛?”夏織禾被他拉出來,三下五除二把嘴裡最後一口咽下去,含糊不清道。
“沒什麼。”仲彥行拿過她肩上的書包,松松垮垮搭在肩上。
隻是忽然有那麼一瞬間,忽然有點不太想聽陳雪燃那些話。
不想看向她的眼睛裡墨守成規的庸俗的規矩。
——
上午上完自習課大課間。窗外昨日的大雨已經轉晴。殘落在樹梢上的雨滴順着葉片弧度滑落滴滴答答,教室内清一色的校服趴着睡覺。
夏織禾望着窗外有些發呆。
“織禾,你肚子還疼嗎?”宋雨萱半張臉趴在課本上,翁着聲音小聲問道。
昨天晚上宋雨萱隐隐約約看見她離開時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沒事了。”夏織禾擺擺手。
“你昨晚回去得太早了,仲彥行他們後來去唱k,你是沒看到張正齊唱歌五音不全的樣子。”宋雨萱跟她閑聊着,想起當時曆曆在目的場景仍然有些忍俊不禁。
“是嘛。”夏織禾翻過一頁草稿紙,望着密密麻麻潦草的公式筆記,似乎沒什麼興趣。
“你怎麼了?”宋雨萱察覺她情緒沒什麼激情問道。
她怎麼了。
夏織禾倏然想起昨天晚上梁聽晚和仲彥行相談甚歡的神态,心裡有些沒由來的落差。
為什麼偏偏喜歡上的是仲彥行呢。
偏偏是……她的哥哥。
夏織禾動作一滞,保持着凝視的視線和動作,卻在不知不覺中草稿紙上寫下仲彥行的名字。
後知後覺地發覺後小心翼翼地翻篇。
宋雨萱在身邊叽叽喳喳說些什麼,夏織禾安靜地打斷她:“萱萱,中午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了。”
“怎麼了?”宋雨萱一愣。
“我約了陳栩陽。”夏織禾停頓片刻,釋放出一個笑容淡淡道。
宋雨萱聞言後頓了頓,随後應了聲回頭繼續看小說去了。
密密匝匝的梧桐葉水滴滑落窗台,潮濕漸漸蔓延到夏織禾心裡。
明明是炙熱的蟬鳴夏季,夏織禾卻仿若身處梅雨中,細細密密的苦澀和潮濕蔓延四肢。湧上鼻頭。
更讓這種潮濕讓她感到難過和窒息的是。
他無法訴說出口這段酸澀的愛意。
秘密說出口,他和她之間的關系,又會是什麼呢?
他以後會跟梁聽晚在一起,會保送,可能還會出國,和她見識不一樣的世界。
而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卻不僅僅局限于可望而不可即的成績單。
——
距離上次夏織禾和陳栩陽發消息已經是兩周前。
臨近下課的時候夏織禾從桌肚裡掏出手機,給陳栩陽發了個消息。
下課鈴聲響起,夏織禾跟着人群往前門走去。人潮散去教室裡稀稀疏疏隻留下幾個身影。仲彥行和張正齊像往常一樣在後門口等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