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耳立刻按下車鎖,車門打不開。
陳耳驅車直接回自己的家把人領上樓。
“這段時間你先住這兒,吃的都在冰箱裡,我有工作沒時間回來給你做飯,你要是不想做我每天給你點外賣。”
許滿娣連忙擺手,“沒事你不用——”
陳耳打斷她,“住下。”
也許是她老了,也或許是陳耳長大了,又或者她心虛,許滿娣面對陳耳這樣的語氣,有點害怕。
母子兩人待在客廳沉默無言,陳耳默了會兒,起身讓許滿娣在家裡等着,他下樓去了。
半個多小時回來後,手上多了部手機。
“裡面插了卡,我已經在裡面存了我的号碼,有事随時打電話給我,會用智能手機打電話嗎?”
許滿娣連忙說會,陳耳又把公寓密碼告訴了她,怕她忘記還特意寫在紙條上給她。
然後陳耳又去了趟卧室,出來時遞給她一張銀行卡和便利貼,“這張卡現在有二十萬,便利貼是密碼,有病就去治,不夠再跟我說,我……”
陳耳頓了頓,眼底情緒不明,“我有工作,不能陪你去醫院。”
許滿娣手心捏着卡,望着黑色的字迹聲音發顫,“這個是你自己賺的,現在掙錢不容易,你留着。”
和許多父母一樣不願意亂花孩子的錢,倒像是個好母親。
陳耳更煩躁了,“這張卡裡的錢本來就是給你攢的,本來以為要跟着我下葬,有機會給出去挺好的。”
許滿娣不明所以,目光裡多了點疑惑,又或者是别的,陳耳看不懂,也不想看,視線落到黑屏的電視機上。
“當年的事情你别自責,我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這句話是說給許滿娣聽的,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許滿娣驚地擡頭,“你不怪媽媽?!”
陳耳并不想看她的眼睛,嗯了一聲。
安頓好許滿娣陳耳便開車回酒店,開車前他打開信封,裡面不是信箋紙,看着像是現在小學生的作業本上撕下來的,上面隻是簡簡單單寫了幾行字,字迹歪扭。
“媽媽很想你,以後不能陪着你了,小時候扔下你是媽媽的錯,别恨我。”
陳耳把紙張揉成一團随意扔到了路邊的垃圾桶裡。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難受,方向盤一打去了紀念家。
紀念一家人去了老家,他倚靠着車身,嘴裡叼着煙,火光微閃,煙霧一圈一圈吐出來,形成一個保護罩圈住陳耳。
陳耳低頭給紀念發去了消息。
【紀念,好想抱抱你,也想跟你媽媽說說話。】
幾分鐘後紀念打了視頻過來,陳耳接了。
看見紀念那一刻陳耳眼眶不争氣的紅了,不過也隻是紅了。
“怎麼了,你情緒不對,怎麼抽上煙了?”
陳耳煙瘾不大,一般抽煙就說明心情不好了。
陳耳望着屏幕露出一個淡淡的笑,空出的左手食指和中指掐着煙吸了一口,“還在病房呢?不怕吵着奶奶睡覺啊?”
“她聽力不好,不帶助聽器聽不見的。”
陳耳又不說話了,紀念看着他一點一點吸完這支煙,吞雲吐霧,眼眶的紅越來越明顯,下一刻才發現陳耳在他家樓下。
紀念忽然起身,把手機放到窗台上立着,後退了幾步,确定鏡頭裡能夠站滿他全身後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
想抱他,那就給。
陳耳沒忍住笑了,“快把手機拿下來,也不怕掉下去摔壞了。”
紀念拿回手機,“那現在可以跟我說發生什麼了嗎?”
陳耳嘴角的笑容斂去,“我真的沒有媽媽了,她來找我了,不是來認我的,是來要錢的。”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給了,反正那張卡本來就是給她的。”
起初他真的信許滿娣是過得不好了,恰巧得知他的消息來認他,雀躍的同時又心疼。
沒有哪個孩子不愛自己的媽媽。
可他同時也是個成年人,好歹在社會上混了幾年,不蠢。
見面後不關心他過的好不好,隻想着訴說自己的痛苦,字字句句都不離缺錢兩個字,漸凍症?要是真的得漸凍症就好了,至少他不會那麼難受。
回想起昨晚上那道飛快跑開的黑影,還有車上故作遲鈍開不了車門的樣子,他就想笑。
他的媽媽真不适合演戲,處處是漏洞。
他甯可傾家蕩産去醫治一個不可能痊愈的病,也不想被騙。
“她為了讓我信她,還演了全套,昨晚不讓我抓到,今天讓我抓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玩諜戰。”
紀念:“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讓她住進了公寓,我想看看她這回來到底想做什麼,要是我幫得上忙就幫,當年的事亂成一團,但我真不怨她,現在她肯定是有需要了才回來,也算是報答她的生育之恩,你會覺得我很不要臉嗎?”
她不情不願生下他,他又害她困在這個家十幾年,她不管不顧抛下一切離開,現在又滿懷目的回來。
他還上趕着被騙,确實挺丢人的。
沒想到紀念溫柔地說:“不會,孝順自己的父母沒什麼錯,你做到了你該做的,問心無愧,我很慶幸我喜歡的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陳耳像隻慢慢袒露出肚皮的刺猬,眼神逐漸清明。
紀念這樣的愛人,還好是他的,不然他該多難過啊。
“不過還是我說的那句話,你自己永遠比任何人重要,她如果真的讓你不開心了,那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