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耳笑着應下,挂斷了視頻。
他自诩比紀念多了點社會經驗總認為自己是成熟的一方,實際上看問題還沒有紀念通透。
陳耳擡頭遙遙望着樓上,脖子都看得酸了也沒低下。
紀念說他的媽媽就是自己的媽媽,他伸展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隔空擁抱着什麼。
就當抱到了。
第二天陳耳提前到了片場,因為昨晚沒睡好白天精神頭不是很好,随意盯着一個地方就容易出神犯困。
說是讓他來看着擔心顧遠深被劇組的人欺負,可這幾天觀察下來,顧遠深這個脾氣,雖然不是明着炸的,可要是有人惹到他了,隔天總會出岔子。
比如前天調戲他的化妝師今天突然主動跑路換了個老實人。
陳耳覺得沒必要多看着,幹脆蓋上毯子躺在長椅上睡了,睡了不知道多久被人輕輕拍了下肩。
“陳哥,有人找你,現在拍着呢,場務沒準人進來,得麻煩您過去認認。”
跟他說話的是劇組的工作人員,整個劇組都知道他是代替投資人耿木來監工的,無論年紀大小都叫他陳哥。
陳耳還迷糊着,毯子蓋過臉,聲音嘟嘟囔囔的,“是紀念嗎?是就直接帶他進來吧,麻煩你了。”
“不是,您上次把他照片給我們看過了,劇組裡的人都認識他,要是他早就帶進來了,來找你的是個女的。”
陳耳習慣笑臉對待身邊工作遇到的人,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真笑不出來了,他撐着精神頭坐起來說:“我馬上就去,謝謝你了。”
老院這麼寬,能找到這兒來也挺厲害。
陳耳繞過幾個帳篷走到外圍,遠遠看見一個許滿娣拎着兩大袋東西站在小巷裡。
他揉揉眉心走過去,許滿娣一見到他就慢吞吞走過來,陳耳聞到一股肉香。
低頭一看,是兩大袋肉包子,看着大概幾十個,可能因為放久了,熱氣在白色塑料袋上留下一層霧氣,濕漉漉的。
“媽也不懂你這個工作,但是跟同事處好關系總沒錯的,這些是媽今天早上起來去買面粉和肉包的,很幹淨。”
這麼多包子,他家廚房的蒸鍋有多大他清楚,蒸這麼多起碼得三四點起床。
陳耳心忽然軟了一下,接過袋子,拎在手裡沉沉的,還有股薄薄的熱氣飄到手掌心。
“我一會兒拿去分給他們,你…要去坐會兒嗎?”
許滿娣連忙擺手,“……媽就不去了,媽這樣子去了給你丢人,一會兒還得去醫院一趟…”
她忽然卡住了一樣,面色糾結地看地上,青苔都要被看穿了。
陳耳不解:“怎麼了?”
許滿娣猶猶豫豫一會兒,說:“能不能借媽點錢,醫院那邊來了個專家,說是有新藥能試,有點貴。”
陳耳好不容易熱起來的心一瞬間涼了下去,他拎着袋子的手指緊了緊,面上的淡笑更淡了,“要多少,昨天卡裡的錢不夠嗎?什麼藥二十萬都買不到?”
聞言許滿娣慌了,說話又快又急,“不是,昨天的錢拿去還債了,之前你朱叔為了給我治病借了很多錢,我怕我死了也還不上,就先拿這些錢去還了。”
陳耳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既不生氣也不笑。
“媽昨天不告訴你是怕你不同意,沒想騙你!”
許滿娣急得發抖。
陳耳忽然笑了一下,“要多少?”
看見陳耳笑了,許滿娣懸着的心又落了回去,顫聲報了一個數字。
陳耳聽後隻是嗯了一聲,然後淡淡地說:“等會兒。”
他把包子放到地上,隔着袋子包子不會髒,可是塑料袋本身就是垃圾,髒不髒的也不重要了。
陳耳往前走了幾步,确定許滿娣聽不到後給耿木打了個電話,“哥,能不能借我五十萬,等手上兩個單子的尾款結了我就還你。”
耿木意外,“我記得你體育館那個單子拿了三十萬,加上後來那些單子,還有之前存的,就花完了?”
陳耳天賦好有靈氣,兩年多就成了首席設計師,偶爾看心情或者幫忙接小單子,其他都是大單,雖說之前買車買房花了不少錢,但都隻給了首付,就算每個月還車貸和房貸也綽綽有餘。
耿木嚴肅地問:“你是不是瞞着我去賭了?還是吃什麼不該吃的了?”
陳耳笑說:“放心吧哥,你擔心的那些都沒發生,我就是遇到點事兒,手頭的錢都放理财了,取不出來。”
陳耳說沒有,耿木就信,“卡号發我,我一會兒讓助理轉你卡上,不夠再說。”
陳耳說了聲謝謝,挂斷電話發了卡号過去,随後回頭望那個人,他過去,“錢我晚上轉給你,希望新藥能有效果。”
許滿娣還想再跟他說話,陳耳卻是拎起包子走了,“還有工作,我走了,天冷,早點買了藥回公寓。”
劇組的人正好剛拍完在這裡的鏡頭正準備轉戰前面的籃球場,陳耳随手把包子扔進垃圾袋幫着搬東西。
“陳哥,這包子挺好的啊,扔了多可惜啊!”
陳耳笑着回答:“髒了就扔了,想吃明天一早我請客,加豆漿,人人有份。”
場務實在看不出這包子哪裡髒了,但是聽到明天有人請客還是很高興,“行啊,大家聽到了啊,陳總明天要請大家吃早餐!都别在外頭買哈!”
其他人紛紛附和着答應。
陳耳扛着椅子穿過巷子朝籃球場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忽然恍惚出神,下坡的時候一個不注意踩到青苔滑倒了。
凳子叮叮咚咚滾下坡,陳耳穿的厚身上沒擦傷,可他就是起不來,濕滑的地上仿佛憑空多了層膠水,死死粘着他不肯松手。
其他人都慌了,以為他摔到腰或者哪個要點部位,離得近的人都放下手裡的東西去攙扶他。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别動他,打120好一點,我們不知道他摔哪兒了,不能亂動!”
于是沒人動了。
導演留了幾個人在這裡看着他,其他人繼續搬着東西轉場。
陳耳好像耳鳴了,身邊關切的聲音都變成了低聲細語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