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柳鸷伸手擋頭。
蠶蛹還未觸及,便被她左手腕上的金光震退半丈。
柳鸷反應敏捷,擡起手腕抵住蠶蛹。金菜形成一道金光包裹住她。
千蠶萬蛹沖向柳鸷,與金光沖撞。蠶蛹順沿着弧光而下,如天女散蟲般,四處散落、環繞攢聚。
柳鸷回頭望,谷栖夏和江琥已經不見了。
她困囿在方寸之地,無法撤退。
蠶蛹的力量越來越強,密匝匝的、黑鴉鴉的。柳鸷的手腕被一點一點往下壓,隻能半撐起身體負隅頑抗,外頭傳來江琥氣憤的聲音。
“你怎麼可以丢她出去擋?”
“不是她,也是你。我沒有義務救你們,這是你們欠我的。”谷栖夏冷漠道。
江琥愕然,“你......”
想要指責,卻發現無可指摘,江琥低低道:“可她也救了我們。沒有她,也許我們早在睡夢中被蠶蛹吞噬了。”說罷,他孤勇地提着劍往廟裡去。
“你要去救她?”
“她一個人在裡面的打不過那些蟲的,她會死的。”
谷栖夏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就憑你?你現在進去也是送死,說不定她早就被啃成白骨了。”
江琥瞳孔微顫。
柳鸷被壓得半跪在地上,冷汗狂飙的想着,别叨叨了,你們倒是進來幫幫我啊。
轉眸間,蠶蛹有感應似的,不約而同撤出一條道。
一個人身蛾翅的怪物從深處疾速至前,柳鸷瞪大了眼睛,毛骨悚然。
可怕。你們還是别進來了。
怪物一掌重擊,柳鸷被震垮,金光裂開縫。
完了,她不想死。
她還要回到現世界,還要找哥哥。
突然,一股詭谲的血液在柳鸷心口泛開,火速流蹿四肢。她覺得整個身體像泡在熔岩流裡,好燙、好燙。
而後,她的腿融化了,化成濃醇的金色液體。
“流......動的金?竟然是......我。”
柳鸷的整個身體化為一灘流金,滲透進土地裡。
廟内的蠶繭沒了攻擊的目标,急速湧出廟。
江琥看呆住了,雙腿像被灌滿冷鉛一樣重。被谷栖夏拽着逃跑時,他紅了眼眶,回頭望。
諾大的寺廟,隻剩下地上的殘血與白骨,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那一刻,他恨自己沒用、懦弱,不止柳鸷,他犧牲了三個同伴。
昏暗的土壤裡,柳鸷在流動。
她的意識是清醒的,每一滴流金都是她的感知觸角。
但她的法力還不足以控制流金,隻能任由它自由運動。
流金流過綿延的土壤,淌過溫熱的活泉,鑽進一面偌大的石牆裡。
攀着牆撫摸過壁畫,觸角摸到了恢弘的建築、茂密的樹林、鱗次栉比的景象,還未來得及探究,又流進一個更陰冷的空間。
流金爬過冰涼的、一節一節的,骨頭?
這該不會是......
還未細想,流金又往下去。
柳鸷不知道跋山涉水了多少地方,流累了,渾渾噩噩地睡着了。
“......宿主,宿主快醒醒!”柳鸷在半夢半醒中,聽見了系統的爆鳴聲。
“别吵,我困。”柳鸷迷蒙中。
“警告!警告!宿主,您已經睡滿八個小時了,再睡下去會被觀衆判定為擺爛的表現,扣滿意值「2%」。”
??
「3%」-「2%」=「1%」≈「0%」。
這不是馬上要失去行動力,成為植物人了!
柳鸷騰地一下睜開眼。
四周是昏暗的,鼻腔内皆是土壤的氣息,蟲子在皮膚上蠕動,左手腕麻而無力。
瞳孔上紅色的數字,呈現着「5%」。
“哇!漲了兩分。我真棒!”柳鸷心想這算是因禍得福了。
“是的,恭喜宿主離回到現世界隻差「95%」的距離。”
柳鸷:“......”
請你别說話!
柳鸷吐了兩口氣,右手挑開蟲子,揉着左手腕問:“阙庭的頭号懸賞令要通緝的人,是我嗎?”
“稍等,宿主。我查下。”金菜抖了抖葉子,半晌道:“是的,宿主,您是流金血,符合阙庭的通緝犯特征。”
“那你幫我查下,阙庭為何要通緝我?流金血有何作用?”
“好的,宿主。”
半刻鐘後,柳鸷晃了晃菜葉,“怎麼樣了?”
“抱歉,聽不清你在說什麼。系統檢索量過大,服務器已宕機。無法服務。無法服務!”
又挂了!!!
柳鸷無語了。
土裡空氣稀薄,悶得很。
柳鸷松了松上方的土壤,濕潤且松軟,應該靠近水源。她想着利用水,先遊回地面。
柳鸷徒手拔開土壤,蹬腿往上遁。
噗通一下,遁上水中。柳鸷緩了下,往上遊。
有人聲從湖面傳來。
柳鸷停下,透過湖水向上仰望。
金盤高懸,光瀉于無垠的翠綠與清幽裡。水波蕩漾裡,粼波循循,愈來愈清晰地浮現出一道身影。
水岸邊的桑樹枝幹上,敞倚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黑發半束,五官濃烈,精緻的臉龐在斑駁的陽光下慘白、冷漠,周身散發一股戾氣,看起來就像個陰郁的男鬼。
男鬼右手握竿,左手支在膝骨,托着自個兒的美人臉,百無聊賴地阖眼假寐。
四周靜谧,仿若一幅美男午枕圖。
微風撩過,男鬼左腕與修長的指間纏繞的金币駁鍊蕩出清脆又詭秘的叮當聲,像錢落進袋子的聲音,柳鸷很喜歡。
俄然,一個魚鈎鈎住了柳鸷的右肩袖。
男鬼似有感應,甫一睜眼。那深沉、蓄勢待發的眼神似狩獵已久的獵人。柳鸷正想解開,就感覺被一股力量,猛地拽起。
柳鸷被釣上岸,天旋地轉間,如同一條死魚般甩在了茵茵草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