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灰色粗麻布衣的小姑娘,出現在廟殿門口。
約莫十八九歲,眉眼秀麗,容貌婉約,聲調輕柔細膩的笑道:“歡迎兩位選手來到寒衣龛,我是貌宜。”
柳鸷雖疑惑,但還是不露聲色地問好。
貌宜說:“為盡東道主之宜,寒衣龛将在今夜戊時舉辦晚宴。現下時辰已不早了,兩位是否随我前往宴場?”
戊時?
這個晚宴,顯然是一場鴻門宴。
柳鸷瞥向外頭,石柱的影子短而扁,太陽還是在正午的位置。
這個太陽有問題。
柳鸷原想等天黑,驗證此處是否為同一個地方,但黑夜不會來臨了,她的猜想被推翻。
柳鸷睇向敞坐在木闆上的柏封棠。他正抽着那根帶流金血的蠶絲,看都沒看貌宜,說:“還以為龛死光了,一頓飯拖到現今。”
貌宜臉色閃過一陣窘迫,右手覆上纏着粗布的左拇指,歉意的解釋:“昨夜事出有因,還請選手們見諒。”
“可今個兒我們不想去了,龛也見諒見諒。”柏封棠懶淡的撩起眼皮,毀掉手中的蠶絲。
貌宜低垂着頭,半晌,轉向柳鸷,“這位姑娘考慮好了嗎?昨晚,我記得你并沒有出現。”
柳鸷思忖着,擡眸間瞥見萬寶子在貌宜身後,摸着肚皮瘋狂的朝她眨眼。
“我啊?我餓了兩天了,就等這一頓了。我和那個小孩一塊,勞煩姑娘帶路吧!”柳鸷對流金世界的了解,甚少。
原地踏步不是柳鸷的風格,所以她選擇去探一探究竟。
貌宜擺了擺手,見柏封棠騰地從木闆上站了起來。她溫婉一笑,“那就請三位随我往這邊走。”
柏封棠瞥了一眼蠶繭,輕打了個響指,便跟随柳鸷往外走。
兩人剛走到廟殿門口,身後驟然傳來一陣“嘭”的爆炸聲。
柳鸷下意識地拽着身邊人的手就跑。跑了兩步,猛地聽見:“你們跑什麼?竟然丢下我!嗚嗚嗚——”
萬寶子的哀怨聲從殿門處傳來。
柳鸷和兩手邊的人都停住了。
柳鸷回頭,發現沒有蠶蛹追來,緊繃的心稍稍放松下來。于是,她側眸望,右邊牽住了柏封棠炙熱的手,而左邊牽的寒冰般的手是......貌宜。
“從沒有人,這麼迫切的想要救我。”貌宜赤忱的笑着,松開了柳鸷的手,揉了下頭發說:“謝謝你啊。”
柳鸷搓了下手心裡的細絲,是她一激動扯斷了貌宜的長發。
囧!
柳鸷剛想說點什麼,卻被柏封棠拉至懷前,一縷淡淡的伽南香萦繞在她的鼻尖。柳鸷在這一抹甯神、遣性的味道中,嗅出了一絲自責。
距離,太近了。
柳鸷甚至能感覺到柏封棠扣住她的手,骨指幹燥,手心竟泛着潮潤。她聽見柏封棠低低的聲線,溫聲問:“吓到你了?”
柳鸷緩了緩,搖了搖頭,立即掙脫開柏封棠,轉身去查看。
柏封棠的左手半垂在空中,隻剩下孤零零的金币駁鍊在風中搖曳。
萬寶子躲在石柱後,探出半個圓溜溜的腦袋,“師兄,我吓壞了。”
“嗯?”柏封棠收回手,觑向萬寶子。後者吐槽說:“我原本不怕的,但你們所有人一下子都在跑,吓死我了!”
柳鸷走至廟殿門口瞻察,孕育龛的蠶繭,炸得支離破碎。
蠶絲如雪般傾盆而下,落入滿地的血色與殘骸裡,根本就沒有黑褐色的蠶蛹。
貌宜見此,訝異的往殿内走去,停在一個木闆前,有絲焦急又平靜的說:“這是龛主精心為選手們準備的。按時間算,這具蠶繭馬上就要破繭成蛾了,怎麼會......”
柳鸷發現爆炸的蠶繭,正是方才割了她手的那具。
此時,木闆上已沒有蠶繭,隻剩下一片薄薄的金箔。
柏封棠冷不丁地:“大概是活膩了,就爆了。”
貌宜無奈,又掃視、檢查了一圈,“還好其他的沒問題,不然龛主該生氣了。”說罷,貌宜從木闆上取走金箔,融進自己體内,才帶着幾人離開古廟。
柳鸷為彌補方才沒有救萬寶子,一路上都牽着他。她思索許久,又瞥見前方的貌宜,悄悄地問柏封棠,“她不是龛嗎?怎麼還有龛主?”
柏封棠還未開口,貌宜聽見了,扭過頭說:“我是龛,下階龛。”
“神龛共有二十七階,分為上階龛,中階龛,下階龛,每階九級,我就是下九階。”貌宜指着遠方,“你往那看,能看見一座紅色的雪山嗎?”
柳鸷以兩百度的近視眼遙望,太遠了,看不清。她擋住強光,眯起眼睛,好像有一個輪廓。
但,紅色?
“我隻看見一座白色的雪山。”柳鸷說。
貌宜微愣,輕輕的笑了,“好吧,是我忘記了。人之所見焚山,與龛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