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源的距離太遠,柳鸷并未發現萬寶子。
柏封棠打算過去尋找萬寶子。
洪水的水位線已經漫延到廟檐尖角了,方才被柳鸷切割開的那具蠶繭,被水流卷出,像兩半相連的小船,漂浮在水面上,遊蕩着。
柳鸷扯住柏封棠的衣袂,“我也去。”又指着蠶繭小船,“我們乘那個過去。”
但下一秒,柳鸷就傻眼了。
水面驟然冒出龛的頭顱——
龛們猶如一具具的僵屍,從水下爬了出來,抓着被切割成兩半的蠶繭邊沿,借力飛到蠶繭裡。
蠶繭船被霸占了。同時,被洪流沖往廟檐邊。
這麼多龛!
柳鸷不禁後退半步,退到柏封棠身後。
柏封棠輕飄飄的環了一眼,叮囑:“你先在這站好。”
柏封棠輕踏水面,淩空躍遷至蠶繭小船前,反身螺旋側踢,龛們還來不及反擊,一個個、被他無情地踹下了蠶繭船。
其中一個龛不甘心,奮力反擊,試圖爬回蠶繭船。柏封棠一腳踩爆了它的頭,徑直踢下了蠶繭船。
在洪流将蠶繭船沖至廟檐的片霎間,柏封棠已将數個龛,解決掉了。
洪水面在一抹橙紅色的晨曦照耀下,亮得波光粼粼,天地之間,泛着金光。
柏封棠靜靜的伫立在蠶繭小船頭,朝柳鸷伸出了左手,金币駁鍊在風中搖曳。柳鸷擡手覆上,任柏封棠牽着,上了蠶繭船。
柳鸷剛在蠶繭船上站穩,裙角就被廟檐上的谷栖夏拽住了,“你們也帶我一起去。”
柳鸷還沒來得及表态,一股洪流沖過來,勢頭太大,蠶繭船都要被沖翻了。
柏封棠敏捷地扶住柳鸷,用法力穩住船隻。
柳鸷與谷栖夏,一人在船,一人在廟,谷栖夏被洪流裹挾着往後倒。
柳鸷的裙角“嘶——”的一聲,斷裂了。谷栖夏和江琥慘叫一聲,一下子就被洪流卷走,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太危險了!
前方,萬寶子再次呼救,柳鸷看向柏封棠,他的神色毫無波瀾,控制着蠶繭船的流向,往前方去尋找萬寶子。
水面上,四處飄散着人頭,撲扇撲扇的,生臉居多,分不清是龛,還是未曾謀面的極夜選手。
柳鸷遇上一張熟臉,是在極晝幫忙砍樹的小夥子,韋舟。柳鸷俯下身要去拉人,柏封棠沉聲:“讓他自己爬上來。”
韋舟撐着蠶繭邊沿,借力翻上了蠶繭船。
韋舟乏力的癱坐着說,極晝的選手們砍完最後一棵樹,剛塞進蠶絲佩囊裡,地就裂開了。
他們全部掉進了深淵裡,之後發現又來到了地面。剛站穩,又被湧來的洪水沖走,恍恍惚惚,回過神,就已經這樣了。
看來,上下兩座山已經完全融合了。
韋舟提議,借他半個蠶繭往樹林那邊去撈人。柳鸷利落拔劍,将半個蠶繭割下,推給韋舟。
兩方就此分别。
柏封棠和柳鸷的蠶繭船行至萬寶子呼喊的區域,洪水忽而安靜了下來。
柏封棠的寒眸掃過四周,無人。
柳鸷喊了兩聲萬寶子,也無回應,轉而問柏封棠,“剛才洪水是流動的,寶子會不會被沖到下沿去了?”
“他在水下。”柏封棠沉聲說,從腰間抽出萬鋸法扇遞給柳鸷,“你呆在這,我下去看看。”
柳鸷接過法扇,新奇的打量,“怎麼玩?打開扇嗎?”
柏封棠噙着一抹縱容的笑,“随便你玩。”他一躍而下,跳水的姿勢極其漂亮,隻濺出了零星的水花。
靜谧的水面上,柳鸷躺在蠶繭船裡,曬着陽光,把玩着法扇。
扇骨的白玉鮮亮瑩潤,圓融無瑕,成色極好。
水下突然冒泡,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柳鸷坐起身,聽見水下有女聲在哀求,“救救我!我再也不來上階龛了,太難了。誰來救救我!”
柳鸷朝水裡喊了一聲,“你浮上來。我接着你。”
“真的嗎?”水面下方的人語調欣喜,緩緩的螺旋上升,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柳鸷探下手,欲要去接她。
漣漪中,竄出一隻指甲尖銳,皮膚黑紫的手——
柳鸷吓得立馬收回手,揚扇呼煽過去,帶起黃水翻滾着覆過龛的手,隻聽見龛的慘叫聲。
而後水面慢慢的,又恢複甯靜。
片霎間,蠶繭船震了下,又震了下。柳鸷扭頭,看見一隻、兩隻、三隻龛的爪子攀上了左側蠶繭的邊沿。
柳鸷心惶惶的,想用法扇扇開它們,蠶繭船開始劇烈震動,右邊的蠶繭邊沿,也攀上了龛的爪子,四隻、五隻、六隻......
刹那間,蠶繭的邊沿被龛,團團圍繞住了——
*
洪澇的另一頭,秦為墨攬着陳離翡從洪水裡貫出,穩穩的将她安置在高處的樹枝上。
樹枝承受重量,彎了下來,為了避免超重,折斷樹枝,“抓好了。”秦為墨叮囑着,閃身到另一個樹枝上。
陳離翡趴在樹枝上,抱着樹枝,呸呸呸的吐出幾口黃水,又拍了拍小心髒,罵罵咧咧着:“搞什麼鬼啊!全身都濕透。”
“好了,别生氣了,一會就會退潮的。”秦為墨安撫着,正在扒拉自己濕哒哒裙袍的陳離翡,氣得踹了一腳空氣。
一股激流湧過,陳離翡坐着的樹枝驟然斷裂,“啊——”
陳離翡抱着樹枝落進水裡,秦為墨急速下水去撈她。水流的沖勁很大,兩人被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