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這是魂穿了?
别人遇到這種事會怎麼反應萬易清不知道,但她的情況有點特殊。
她本來就是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現在又穿了一次……似乎也不是沒可能。
老天還真是“眷顧”她,總也不肯收她回去。
她又躺了一會兒,直到搜索的人都走幹淨了,才恢複了一點力氣,忍痛坐了起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身上破舊的衣服看起來的确像是撿垃圾要飯的,手臂上、腹部、腿上到處都有皮外傷,好在不會緻命。
她從旁邊的垃圾堆裡翻了翻,撿了個反光鏡的碎片,對着自己的臉照了照。
鏡子裡浮現出一張髒兮兮的臉,頭發亂糟糟的像雞窩一樣。
萬易清伸手盡量抹去臉上的髒污,終于看清了這張臉的長相。
還好,除了臉色太過蒼白,看起來是個正常人。
她又摸了摸身上,到處都沒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隻有上衣裡側的口袋裡藏着一塊硬邦邦的東西。
萬易清把那個東西掏了出來。
入手沉甸甸的,分量很足,象牙色,質地堅硬,形狀非常不規則。
但她還是一眼就分辨出了它是什麼。
——這是一塊骨頭!
貼身放骨頭已經夠奇怪了,更詭異的是,這骨頭看起來既不像野獸的,也不像人類的。
因為它的表面呈現一層層的片狀,好像魚鱗。
萬易清一陣頭皮發麻。
……這該不會是異形種的骨頭吧?!
“……”
萬易清盯着這塊骨頭,隻覺得頭開始隐隐作痛。
随着疼痛加劇,大量記憶如同開閘的浪潮一股腦湧入了她的腦海。
這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光影陸離中,幾乎全是為了生存而掙紮的片段。
和狗搶食,被頑劣的半大孩童欺辱,被拿着槍的男人威脅,被不懷好意的酒鬼追逐……
随七,這是原主的名字。
她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個流浪兒。
城市底層的貧民窟生活陰暗且危險,充斥着各種肮髒的地下交易和血腥氣。
萬易清隻是被動接收這些記憶,卻還是忍不住對随七灰暗的童年生起了同情。
或者更準确地說,是共情。
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也曾經曆過這種苦日子,不過好在她是穿越者,從實際年齡和思維角度來說,多少算是開了挂。
而随七不同,她隻是個為了生存掙紮的普通流浪兒。
最開始還有個好心的婆婆收留她,靠撿垃圾為生,後來婆婆病死了,就隻剩下她一個人颠沛流離。
到十三四歲的時候,為了吃上飯,她被人販子以招工的名義騙了,賣進了異教團。
這段記憶尤為黑暗混亂。
萬易清知道異教團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們稱自己是降神會,實際上有嚴重的異形崇拜傾向,總喜歡搞些變态的基因實驗。
比如将異形種的基因和人類結合,制造變異人。
随七被抓進去,就是為了給這種實驗做活體血庫。
所謂活體血庫,就是以人類體内的血液或其他機質作為異種細胞的調節劑,用來增加融合的成功率。
說白了,就是用完就丢的工具人。
長期被實驗折磨,這也是随七患上基因病的原因。
原本萬易清隻是聽說異教團的基因實驗,通過随七的記憶是頭一次真正看到,甚至體會到實驗的過程。
她隻覺得一陣惡心。
如果是她,不說揭竿而起,幹翻這幫死變态,至少會立刻逃跑,遠離這魔窟。
可随七顯然從小苦貫了,對于這樣的事竟也逆來順受,忍耐着,就這麼活了下來。
直到她就像個被玩壞的布娃娃的一樣,被掌握她命運的惡魔們宣判死刑。
幾個月前,她的基因病被查出已經到了末期,她也就成了一個即将報廢的工具人,再也沒有用處了。
正常人得知自己死期将近,必定絕望痛苦,萬易清卻能感覺到,随七得知消息的時候内心竟然是釋然和向往。
她竟覺得死亡要好過活着。
并且就在她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讓她對自己将死這件事,又多了那麼一點開心。
原本随七是被囚禁在異教團位于145區的分部,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個剛好成為墜機地的垃圾場,是為了一個約定。
這大概是她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稱得上美好的一段記憶。
在被關在145區的實驗室裡的時候,有個負責雜務粗活的少年對她很照顧。
他曾經偷偷給她帶來傷藥、食物,甚至外面有意思的各種小玩意。
這顯然是違規的。
被發現後,少年遭到了好一頓毒打。
後來他不敢再帶東西了,就隻偷偷陪随七說說話。
少年名叫付星。
在實驗室的昏暗角落,少年付星帶着随七爬到一個緊挨着玻璃窗的縫隙裡,這裡不會被監控拍到。
夜晚的時候,滿天星光就是他們能看到的最美的景象。
“付星。”
“嗯?”
“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願望麼……有啊。”
少年向着閃耀着星子的夜空伸出手。
“我想親手觸碰一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