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診所距離兩人所在街道并不算太遠，大概二十分鐘後，貨車停在了診所門前。

這是一條極其狹窄髒亂的街道，作為目的地的診所招牌上霓虹燈都壞了一大半，是什麼字都難以辨别。

“這是診所？”下車後，林羨目露懷疑。

“嗯，是這一帶最正規的診所。”

“……”

這種“正規”顯然很難站得住腳，林羨卻也沒再質疑。

兩人推門進去，迎面撲來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診所面積不大，裡面雜亂不堪，架子上擺着各種瓶瓶罐罐，角落裡擠着各種大大小小的檢測和治療儀器。

如果不說這是家診所，估計任誰進來都會以為這是一間無人管理的倉庫。

一個滿臉白胡子的老頭正坐在混亂的桌子後面打瞌睡，有人進來也完全沒反應。

“……”

随七上前，曲起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那白胡子老頭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他的一隻眼睛是義眼，顔色發藍，加上那一臉的白胡子，看起來就像是某種名品波斯貓。

“喔……買藥還是治病？”蒼老的聲音透出沒睡醒的含糊。

“買藥。”

“什麼藥？”

“基因抑制劑，最好是強效的。”

老頭這才擡起眼，目光落在随七臉上。

“嗯……唔……”老頭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向着随七伸出手，那隻手臂完全是由黑色金屬打造的機械義肢。

機械義肢的手指貼到随七的額頭上，随七站在原地沒動。

一系列的數值從老頭眼前的全息屏幕上滾動而過。

片刻後，老頭收回了手，合上眼又要打瞌睡。

“你這是絕症，不用買藥了，回去等死吧。”

“……”

随七真懷疑依這老家夥的個性，這家診所是怎麼能開到現在的，真的不會被人一怒之下砸個稀巴爛嗎？

她正要開口，林羨卻先皺起了眉：“都還沒有做過檢查，你怎麼能确定她得了絕症？”

老頭藍色的義眼擡起，看向一旁的林羨，“你是第一天認識她？”

林羨微怔，點了點頭。

老頭：“……”

“她已經是三型血液基因病末期，我絕對不會看錯。”

林羨看向随七，明顯有些震驚。

随七卻早有心理準備，面色如常地問：“如果按時注射基因藥，我還有多長時間？”

老頭大概是被她的冷靜影響了，正色回答：“最多一個月。”

“其他治療手段呢？”

“沒有。”

随七挑眉：“我憑什麼相信你？”

老頭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咄咄逼人：“信不信随你，不然也可以花錢用那邊的正規儀器做檢測。”

随七掃了眼角落裡落灰的儀器，靜默片刻道：“不用了。”

她原本就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剛剛不過是為了再确認一次而已。

“給我拿一支強效抑制劑，你總不會送上門的生意都不做吧？”

老頭冷哼一聲：“強效抑制劑，一支2000希爾。”

“太貴了。”

“嫌貴就别買。”

“……”

空氣陷入了死寂。

“布朗克·李。”随七忽然念出這個名字，打破了沉默。

老頭猛地擡起頭，一雙異色的眼睛瞪住她。

“你要是不想洩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就老老實實把抑制劑拿出來。”随七居高臨下看着他，“否則我現在就把你在這裡開診所的事發到網上。”

布朗克·李死死盯着随七，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我是誰的！”

“我當然知道。”随七淡淡道：“我還知道你曾經在萬甯财團的醫療中心做過主管，是當年萬封親自任命——”

“别給我提萬封！”布朗克臉色陰沉地打斷了她。

随七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

當年她剛上任就在第一批“逃亡名單”中見過布朗克·李。

這個老頭是萬甯的特級研究員，對于異種污染和各種基因病治療很在行，隻可惜他是萬封的人，她一上任就跑路了。

那份文件寫明了他逃亡的地點就是73區的這個小診所，但她放過了他。

随七自認是個惜才的人，這種人才，殺了可惜。

她以為布朗克是因為萬封倒台才逃亡，但是現在看他的反應，莫非他不是萬封的心腹？

“我隻承認萬甯的一位老闆，”布朗克說道：“那就是萬易清。她替我殺了萬封這個混蛋，如果不是我已經太老了，我一定要親自去萬甯總部，向她道謝。”

老頭那隻好眼睛裡的恨意做不了假。

随七沉默片刻，問道：“你和萬封有什麼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