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塔諾有些奇怪為什麼這一次古瑟雷德沒想着去捂住這群一放松下來就喜歡扯這扯那的納塔人的嘴。
反正,他自己的選擇是當做沒聽見這句話:“下午好,它們方才過橋去了,河對岸是一座花園迷宮,我想你很難再追上它們了。”
納塔戰士的靈魂:“你看她,你看她都笑了!”
是的,年輕的礦石商人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氣,卡皮塔諾也有所感覺。
如果是以執行官隊長的臉,他會知道自己應該怎樣與旁人對話,而如果是在五百年前,頂着這張臉,他也不至于陷入沉默——但偏偏是在五百年後。好在當他除了回應“下午好”之外想不出可以說些什麼的時候,白發的少女有話可說:“這裡很漂亮,為什麼會沒什麼人呢?至冬人都更喜歡待在家裡嗎?”
卡皮塔諾:“恰恰相反。長達半年以上的冬天會讓年輕人悶不住,他們會離開家,而且會走得更遠一點,野獵、海釣,或者是找個冰面化開的内陸湖遊泳,這是他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等到再過兩個月,湖水開始結冰,市政公園中的人會更多一些。”
“那你呢?你不覺得悶嗎?”
卡皮塔諾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對方覺得自己也是需要出去散一散心的年輕人。
這張臉的迷惑性還是太強了,如果是藥劑失效之後的樣子,就不會讓人發出這樣的疑問了。
“我不能算年輕人。”
他回答說。
“況且工作不能離開。”
“不是年輕人?完全看不出來,你瞧着真的很年輕。工作閑暇一點時間都沒有嗎?”
“到市政公園裡來吹吹風的時間還是有的。”
其實時間也沒有那麼多,但好像随着面罩摘下,這一段時間也被單獨地從“隊長”這個身份的時間當中抽了出來。
“這麼忙啊……那我現在是不是打擾到你的休息時間了?”
“不算打擾。”卡皮塔諾說,“工作原因,我沒什麼與陌生人聊天的機會,這也算是一種放松。”
他們沒有聊上太久,卡皮塔諾記得藥劑失效的時間,半小時以内,如果要保險一點的話,最好在飲用過後二十分鐘就離開這座市政公園,回到愚人衆分部,戴上他習以為常的面具。
他真實的外表平素不與旁人看見,他自己并不覺得有什麼,但從世俗的角度,絕大多數人在看到這樣的臉後都會做噩夢。
而如果驟然從現在的模樣變回去,隻怕沖擊力還要更強一點。
“恐怕我的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他對白發的少女欠了欠身,“前方的迷宮中央有一些女皇陛下捐贈的雕塑,很值得一看。”
“請稍等!”
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璃月的白發少女像是急了,她從身側口袋裡掏出一張金屬名片,很薄,但工藝很精細,拉絲的底紋中間掏空了一塊,鑲嵌上了同等厚度的紅色礦石切片,透光度很高。
“這是我的名片。”她飛快地說,“另外,畢竟我們也聊了這麼會兒,我總應該知道您的名字。”
他耳邊的靈魂——已經說不清到底是哪一個了——正在大聲地對他說這時候不留下個聯系方式就太不禮貌了。
這一次古瑟雷德倒是很盡職盡責地把這個靈魂的嘴給捂住了。
他自己還補了一句:“長官,别聽他的,沒必要,真沒必要!”
事實足以證明,在卡皮塔諾這種任誰來了都要說一句正的發邪的人面前,很少有人能夠在日常生活中禮貌過他。
名字而已有什麼沒必要的。
但,既然是現在這副相貌……
既然是短暫地重新回到了他覺得自己仍然是人而不僅是一個沉重地朝着未來掙紮的靈魂的時候。
他說:“我叫瑟雷恩。”
認識隊長卡皮塔諾的人很多,但是在如今這個時代,仍然認得瑟雷恩的人卻已經寥寥無幾。
今天既然有這樣的機緣巧合,那麼權當世界上多一個人知道瑟雷恩的存在。
他将名片禮貌地收在口袋中,轉身走出去沒多久,耳畔聽到那些靈魂猛烈地沸騰起來,其中有一個聲音格外的吵鬧:
“古瑟雷德你小子不要再捂着老夫的嘴了,老夫又沒說錯!你的長官當年絕對是個萬人迷,都這麼大了,臉才剛回來沒幾分鐘就又迷了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