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如願住回了自己的家。
海軍機關報附屬的八卦小報在海軍内部瘋傳,莉娅有幸從瑞恩那裡拿了一份。一張報紙疊成小小一本,封面的照片裡她出鏡了一個後腦勺,力利在嬰兒車裡被車篷擋得嚴嚴實實,隻有薩卡斯基左手抱着她、右手拎着嬰兒車、手肘挎着菜籃子拾階而下的身影被拍得高大威猛,帽檐遮住了眼睛,下半張臉依舊表情寡淡,線條硬朗。
不過大概是薩卡斯基暗箱操作,“薩卡斯基中将公然抱孩子買菜,疑似隐婚?!(圖)”這一勁爆的小報新聞被成功地死死摁在内部,沒有被透露到海軍基地以外的地方。
所以家在居民區的莉娅目前的生活依舊風平浪靜。當買菜做飯帶孩子的活計做得越來越娴熟,莉娅漸漸能有空餘的時間來做别的事。
而莉娅能夠回家住,主要原因是薩卡斯基中将又要出海執行任務了。别墅區位置比較偏遠,整個區域住戶不多,進出全靠門卡,鐵栅欄和圍牆也就能防普通人,沒有什麼嚴密的安全性可言。與其讓莉娅帶着嬰兒住在空蕩蕩又各種生活不便的别墅區,還不如放她回家住。
“你的監護權在海軍手裡這件事,世界政府已經充分了解到了。他們暫時不會再輕舉妄動,你們周圍也安排了便衣保護,遇到什麼事大聲呼救就好。”薩卡斯基在辦公室說這話的同時,站在一邊的副官抱着起碼高達一米的文書資料。
自從監護許可批下來之後,作為前線中将的薩卡斯基在本部的所有有關工作都被政府以各種各樣的“官方流程”“手續辦理”為理由拖延,他每天光為了正常完成工作,要過目簽字的文件起碼都有一個莉娅那麼高。不過薩卡斯基本人倒是很穩得住氣,沒有表露出一絲憤怒或者不耐煩。
其實莉娅頭兩天也常常被政府派官員騷擾,自稱調查員和兒童心理咨詢師的人堵在她家門口表示要檢查她和力利的生活環境和心理健康狀态,莉娅接待過他們一次,被一直問類似于:“薩卡斯基中将每天有多少時間陪伴你?”、“你一個人在家照顧弟弟嗎?”、“你自己做家務,自己做飯吃?”、“監護人有沒有以各種包括但不限于暴力冷暴力語言暴力的形式對你施暴?”…之類的問題。
莉娅一一圓滑地回答過以後,再也沒讓他們進過家門,并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薩卡斯基——沒錯,監護人這幾天和他們姐弟倆待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他夜不歸宿,讓十一歲的被監護人自己在家照顧自己和一個小嬰兒,還讓她自己操持家務,自己給自己做飯。除了沒有對他們實施任何形式的暴力,這個監護人實在不稱職。對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和她的嬰兒弟弟來說,這樣的監護人簡直…
太棒了吧!
本來成年之前應該按月到賬的生活費,薩卡斯基一次性給了她一年——事後被政府人員抓到把柄,薩卡斯基面無表情地說多的部分是給姐弟倆的零花錢,走的不是監護人賬号而是他自己的私人賬号,并财大氣粗地表示下個月還有。莉娅那一整天都對薩卡斯基笑得甜蜜極了。
對于薩卡斯基反将一軍說對方非法監控高級将領的資金流通,挖出了世界政府在财務部的好幾個内線的事,莉娅絲毫不在意。而且告訴了薩卡斯基這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騷擾過她了,莉娅覺得很奈斯。
其實瑞恩也建議過讓薩卡斯基雇個保姆照顧她和力利,不過被莉娅堅定地反對了。薩卡斯基略微思考了兩秒鐘,決定随她的想法。也許是因為他自己實在太忙,沒時間管她,但監護人中将先生能在這類問題上完全放手讓她自己做主,莉娅對此感到很滿意。
這幾天薩卡斯基沒時間搭理她,莉娅趁着有空閑大掃除,她把薇安和加侖的衣服物品分門别類收好保存起來,主卧裡的私人氣息立刻淡了很多。莉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房間,他們家三室兩廳一廚兩衛,她和力利各有各的房間,不需要主卧騰位置。而莉娅對把諾比歐夫婦的生活痕迹全部抹去這件事,打心裡覺得非常别扭,同時也想着給力利多留一些和父母有關的事物,所以她幹脆任它保持原狀。
力利長牙比較晚,快八個月才長出第一顆牙,先長的門牙,現在下牙龈的牙齒也冒出米粒大小的白點,這幾天他總流口水,還開始發低燒,莉娅就總帶他跑醫院。雖然笛吉爾說過這是正常現象,等他自己過去就好,可力利的胃口因為長牙變得不怎麼好,晚上也睡不踏實。幾天下來,看他臉頰肉都不怎麼鼓了,莉娅就忍不住擔心。
晚上力利牙龈不舒服,哼哼唧唧不肯睡,莉娅隻好抱着他從這個房間走到那個房間地哄,最後姐弟倆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起睡着。半夜莉娅朦朦胧胧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接着客廳燈一亮,莉娅被驚醒,爬起來看見是薩卡斯基在玄關脫鞋,才松了一口氣。
薩卡斯基把帽子放在門口櫃子上,平頭一茬短發顔色很黑,冷硬的臉孔蒙着一層薄薄的疲憊。
莉娅爬下沙發迎上去,困倦地揉着眼睛小聲問候:“晚上好,中将先生。你怎麼現在過來了?啊,穿爸爸的拖鞋吧,基本沒有被使用過,請不要介意。”
力利躺在米色的布藝沙發上,為了防止他睡着睡着口水又流下來,莉娅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地在他身下鋪了防尿墊。
薩卡斯基避開力利,抱着胳膊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頭。莉娅就明白有話要說,同時莉娅發現他把襯衣的扣子一直扣到了第二顆。雖然因為手臂上有沒遮住的紋身仍舊使他顯得兇神惡煞,但至少想要表達鄭重的心意還是表達出來了。
莉娅猜想,薩卡斯基可能剛從什麼大人物那裡過來。
果然,薩卡斯基一開口就是:“我明天下午出航,戰國大将建議我在那之前和你們待在一塊。”
莉娅了然,心想不愧是智将,曉得細節決定成敗,因為小事落人口實要不得。
于是莉娅笑眯眯地看着薩卡斯基:“戰國大将先生真體貼,這樣中将先生就有一上午的時間和我和力利在一起了呢。中将先生最近一直很忙,明天可以多休息一會兒,下午我和力利送你出航哦。啊對了!莉娅給你做便當帶到船上吧?”
薩卡斯基坐在沙發上,沉默着沒有回應。
莉娅的笑容在薩卡斯基的沉默裡逐漸消失,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有點不安又有點委屈地問:“中将先生…不喜歡莉娅的便當嗎?”
薩卡斯基勉為其難開尊口:“明天上午,出去。”
莉娅:“诶?去哪裡?”
薩卡斯基再次陷入沉默。
電光火石之間,莉娅似乎明白了什麼,她試探着問:“就…一起出去走走?”
薩卡斯基靜靜地看着她。
莉娅:“去廣場或者公園逛一逛?”
薩卡斯基起身,居高臨下:“你選地方,我帶你們去。”
莉娅:“那就醫院吧。”
薩卡斯基又坐下了。
莉娅:“上次肩膀的傷一直沒有去複診,趁中将先生也有時間一起去吧。力利因為長牙有點發低燒,也需要去看一下呢。”
薩卡斯基神色冷峻:“我打個電話。”
莉娅眉眼彎彎,“那我先去給中将先生放洗澡水啦~”
兩分鐘後,莉娅聽見力利在客廳哼哼唧唧的哭聲,她趕緊跑出去看,薩卡斯基一隻手托着力利,濃眉緊緊擰在一塊,他手裡拿着一根狗骨頭形狀的餅幹,對力利說:“來,快吃,不要哭。”
莉娅眼前一黑:“中将先生…”
薩卡斯基看到小姑娘站在客廳出口,眉頭淺淺蹙着,清澈的藍色眼睛裡包含着緊張和擔憂。淺棕色長卷發披在身後,顯得本來就嬌小的身形更加纖細柔弱。
薩卡斯基低下頭,再一次試圖把狗餅幹塞進力利嘴裡:“被電話蟲吵醒了。”
這時力利一口啃住薩卡斯基遞到嘴邊的餅幹,委屈地抽噎了兩聲,又乖乖睡過去了。
薩卡斯基肉眼可見地放松了肌肉,從兜裡掏出一包狗狗磨牙餅幹,已經拆了包:“澤法老師讓我帶給你們的。”
莉娅:“嗯…大将先生還說什麼了嗎?”
薩卡斯基:“開會碰面的時候給的,隻說帶給你。”
薩卡斯基掂了掂重量,上次莉娅給他送的小點心好像差不多也就這麼多,自己一點也沒留嗎?于是他說:“不喜歡吃的話,可以直接跟澤法老師說。”
莉娅無辜地笑:“沒有不喜歡喲,力利可喜歡了,但他還小,不能吃太多,不然容易生病上火呢。”
這種狗狗磨牙餅幹是店家自制的,做好了直接用油紙包起來賣,薇安以前常常叫莉娅到這家店買曲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