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完最後一個荒草叢生的小島,博加特什麼線索也沒有找到,莉娅則收獲了一隻快樂的力利鵝子。
力利不知道鑽到哪裡去玩耍了,沾了一身蒼耳和草葉,莉娅擦掉鵝子嘴邊淺紅色的漿果汁,邊給他清理毛毛上的刺刺邊教育道:“不可以亂跑,更不可以亂吃東西,知道嗎?”
力利鵝子:“啾!”
莉娅:“力利現在變得好小一個,一鑽進草叢裡莉娅就看不見你啦,這樣會讓莉娅很擔心的。”
力利鵝子:“啾啾~”
變成了鵝子的力利精力依舊很充沛,莉娅看他踩着海邊的小貝殼玩耍,心裡有點犯愁。
博加特剛才提醒過她,再往前走他們就返回颠倒山了。
卡普中将日常毫無疑問是個不靠譜的家夥,但關鍵時刻作為海軍将領該履行的職責,他從來沒有失職過。
卡普翹班幾個月,戰國打了無數個電話罵他都被他當耳旁風,刮過就算。現在主動往回趕,必定是因為海軍本部有需要他出面或者坐鎮的要事。
這種情況下,如果白眼圈已經通過颠倒山逃到四海了,排查需要的時間和工作量都太大,要卡普的軍艦一直幫忙尋找犯人,着實不太現實。雖然的确是他引發的事端造成現在的局面的說。
可讓她自己帶着力利去找人,更不現實。
離開馬林梵多後這幾個月的經曆,讓她非常清楚一個女孩子獨身在外的危險性,再帶上一隻小黃鵝子,萬一遇上個海賊團,那簡直是妥妥地送菜。
力利天生樂觀,突然被改變了物種屬性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緊機會玩耍,完全沒有“萬一變不回來”、“萬一被人抓走”、“萬一走丢了”的危機感。
莉娅不想等回到海軍本部,力利想要像以前一樣和小夥伴們玩耍,或者想進海軍學院卻進不去的時候才覺得失落難過。
所以她還是決定掙紮一下,去颠倒山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能找到白眼圈的去向固然最好,如果不能,那她也隻好先帶力利回家。
海軍本部裡能人不少,有學生衆多的澤法和位高權重的薩卡斯基幫忙,她再拜托一下已經分布四海就職的同窗多加留意,不至于找不到區區一個能力者。隻是力利要忍耐一段時間了。
軍艦在駛向颠倒山的中途突然脫離海面,海水之下有什麼龐然大物正托起偌大的艦身緩慢上升。
莉娅第一時間撈起力利抱在懷裡,她伏在甲闆上,一隻手緊緊扣住欄杆,低頭可以看到海水從托着軍艦的灰藍色巨大平面上滑落,露出水生動物的表皮。
力利鵝子從她的指縫裡擠出毛絨絨的小腦袋瓜,興奮地張着嫩黃色的小扁嘴啾啾啾。
莉娅福至心靈:“啊啦,是力利的好朋友嗎?”
力利:“啾啾啾啾啾啾”
拉布:“唔牟喲——唔喔——”
力利:“啾啾啾啾啾啾”
拉布:“牟喲——喲——呋——”
力利:“啾啾啾啾啾啾”
拉布:“唔喔牟——噗噜噗噜噗噜——”
力利:“啾”
莉娅一把捏住了力利的小扁嘴。
鲸的鳴叫初聞是很震撼的,曠遠悠揚的聲調很容易令人沉浸靜聽。
如果是在五十海裡以外,莉娅可以靜靜地聽一天。但現在她隻覺得腦袋在嗡嗡作響。零距離的接觸使得整艘船都随着這頭島嶼鲸的鳴叫在顫動。
卡普中将和博加特面色如常,哪怕變成鵝子的力利也毫無異常。大部分士兵都還算反應良好,隻有寥寥幾人出現了不适症狀,其中莉娅毫不懷疑自己的情況最糟糕。
她現在是大病初愈的虛弱體質,要是幾個月前,她倒不是不能忍受這點沖擊,現在要是再多聽一會兒,恐怕沒幾分鐘就要昏倒送醫務室了。
拉布不叫了,力利鵝子窩在莉娅的掌心裡,仰着小腦袋“啾啾啾”地關心她,在莉娅微笑着反複保證自己沒事很多次之後,力利軟乎乎毛絨絨的小肚子蹭了蹭莉娅的手心,莉娅猜他是想換個坐姿。
力利不知不覺學到了澤法老師很多習慣和小動作,通常要說正事的時候,他就會把背挺直,坐得很端正。
但是身體變成鵝子的力利坐端正的樣子,看起來就是把小肚子挺了出來,小脖子縮回黃嫩嫩的胸膛裡,像一隻團起來的鵝球球。
莉娅的臉頰上緩緩泛起紅潤的血氣。
時刻關注她的博加特微微松了口氣。
力利鵝子跟莉娅說話在博加特耳朵裡是這樣的:“啾啾啾啾啾啾啾”
但是莉娅聽到的确是:“拉布看到白眼圈騎着很醜的魚上颠倒山了?”
博加特第一時間湊上去,力利鵝子扭頭用藍色的眼睛嚴肅地看着他:“啾啾啾啾啾啾啾!”
博加特:“……”
莉娅翻譯:“力利說,拉布告訴他白眼圈騎着魚去北海了。”
博加特:好的吧。
在雙子岬登陸後,卡普令士兵們原地修整,并沒有去探索燈塔的意思。莉娅知道那位庫洛卡斯先生八成現在是不在雙子岬的,就算在,也不太可能出來見人。
想來卡普中将也很清楚這裡的情況,并且心照不宣地抱有同樣的想法。
提起哥爾D羅傑,卡普多數時候是嘴下不留情的,但某些時候又對這位老對手微妙地維持着一絲維護和尊重。
鲸魚拉布浮在不遠處,力利在它寬闊的背上跑來跑去,清脆的啾啾聲傳到莉娅耳邊時已經被海風吹散得很輕。
莉娅的視線沒有離開過他,但力利實在太小一隻了,隔着一小片海水,隻能看見灰藍色的巨大鲸魚身上一粒胖胖的鵝黃色小圓點在滾過來,滾過去。
軍艦上的廚師從甲闆上撿到大量魚類,這算是拉布的饋贈,掌勺大廚一拍大腿,決定吃一頓烤海鮮再趕路,士兵們已經把鍋碗瓢盆都搬下來,烤架不夠,不少士兵熟練地拆了床上的欄杆來充數。
卡普一反常态沒有去湊熱鬧瞎指揮,莉娅輕聲問他:“馬林梵多的事很緊急嗎?”
卡普撓撓頭:“說是很緊急,其實也沒有。或者說老夫即便很快趕回去,應該也改變不了什麼。”
卡普中将是整個馬林梵多最閑不住的将領,工作以外,除了吃飯睡覺,卡普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尋找樂趣。本部裡他能找的樂子基本都在他的好友兼同僚身上,比如戰國和澤法。
澤法心胸寬廣,卡普中将的捉弄他絕大多數時候都能一笑置之,甚至和他一起開懷大笑,偶爾也會撸起袖子和卡普幹一架,消磨消磨他無處發洩的精力。
莉娅有幸旁觀過幾次,這兩個男人的戰力都是以體術和武裝色霸氣見長,打鬥起來動靜非常驚人,聞訊趕來的學員和海軍們都是做好說不準會進醫院的心理準備,全副武裝好了才敢前排圍觀。
回回兩人打架,财政部都把損毀設施賬單直接送到戰國辦公室,把當時還是大将的戰國氣得頭皮發麻,濃密的發量一度發際線瘋狂消退。空元帥老奸巨猾不管這一茬,戰國也不可能全走公賬了事,隻好兩個同僚各打五十大闆,工資各撸一半,自己再補貼一點。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戰國自己上任,他幹脆就給在臨海的空地修了個格鬥場讓他們打,他們不用的時候還能給海軍士兵和海軍學院學員做訓練場地用,打壞了就讓使用場地的士兵輪流修,每年批下來的經費就這麼個數,用完了大家自己想辦法。
可惜戰國上任之後,海軍内部暗流洶湧更加嚴重,澤法不耐煩搞内鬥,三天兩頭帶着學生往外跑,戰國被失去小夥伴的卡普煩得腦殼疼,幹脆放他出去浪。加上自身性格因素,卡普中将可以說是海軍裡自由度最高的将領,莉娅從認識他開始,他的臉上就常年挂着興緻勃勃随時準備幹壞事的笑容。
因此當這樣的卡普中将露出嚴肅的神情時,莉娅就知道馬林梵多的海軍本部大概又遇到什麼違背道義但又不得不做的大事件了。
莉娅輕輕垂下長而翹的金色睫毛,掩蓋蓦然沉重的心情。
這一次,是不是又牽扯其中了呢,薩卡斯基大将先生。
“嘛,反正回去也沒用,那就先去北海玩一下嘛!”卡普一錘手,又恢複了一臉興緻勃勃的老樣子,大步走向岸邊:“嚯啦力利!也給我騎一下鲸魚嘛!”
北海這個海域,不論白天天氣有多晴朗,一到傍晚就會氣溫驟降。金紅色的碩大圓日還懸在海面,海面刮來的風已經沁寒刺骨。狗頭軍艦在這座北海小有名氣的補給島嶼靠岸時,另一邊不起眼的角落裡,一條垂釣小船也低調停靠了。
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帶着包裹嚴實的小孩子隐在暗巷裡,緊盯着軍艦的神色十分為難:“羅,先找個地方休息吧。等明天軍艦離開我們再去瑪利亞醫院。”
特拉法拉加·羅攥着鬥篷帽的邊沿,布滿灰白斑駁印記的臉頰埋進牆内陰影:“那種地方,去不去都沒什麼區别。”
年輕人收回目光,大手重重拍在羅瘦弱的肩膀上:“不要這麼輕易就失去鬥志啊!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