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政府的一百七十餘個加盟國裡,分布在北海的國家最少。北海内加盟國的國土領域總和,占北海總海域地域面積不足四分之一。因此世界政府對于北海的掌控力在四海中是最小的。
因此作為世界政府直屬組織的海軍在北海聯盟國以外的地方,不買賬的國家和勢力也很多。
莉娅和博加特商讨後得出結論,還是要進行喬裝再潛入北海黑市貿易市場。北海不是自家地盤,闖了賊窩不一定能端掉,以北海的彪悍風氣說不準反而容易被群起而攻之,到時候陰溝裡翻船,海軍還要臉不要。
且海軍本部内部動蕩未止,不必要招惹的麻煩還是能避則避。
德雷克的情報實在很及時,加上堂吉诃德那邊給羅西南迪傳來的消息,莉娅得知黑市最近似乎流入了一大批珍稀物品,為此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小勢力會在這兩天聚集北海。如果想混進去找人,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狗頭軍艦不能堂而皇之地開到黑市大門口,隻能在附近的荒島野崖暫避待命。
軍艦上的海軍已經喬裝打扮,兵分多路從外圍開始收集情報和排查,彙總的電話蟲掌握在博加特手裡。莉娅沒有插手博加特的安排,這時候比起摻和比她更有經驗和手段的博加特的計劃,她更願意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身邊三位男性身上。
力利的鵝子形态意外地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和羅西南迪的交流。從早上睜開眼睛開始,力利的啾啾聲就沒停過。莉娅不得不在早餐後帶着幾個精力旺盛的男孩子上街放風。
羅西南迪帶在身邊的小朋友特拉法爾加·羅出乎意料是個非常有禮貌的孩子,雖然比起普通小孩更加沉默寡言,卻也沒有莉娅初見時想象的那樣陰沉跋扈。
羅西力利兩個人久别重逢,人同鴨講聊得格外熱烈,羅插不進去話,隻能默默跟在羅西南迪身後。
雖然莉娅覺得他完全沒有想加入讨論的欲望就是了。
力利:“啾啾啾啾啾啾啾”
羅西南迪:“牛奶?牛奶沒有啦,我去買。我和力利要草莓味,莉娅和羅純奶就行了對吧。”
羅很習慣冷不丁被點名的情況,語氣很徒勞但又不是很甘心放棄的地掙紮了一下:“我不想喝。”
力利:“啾啾啾”
羅西南迪:“是哦,那羅也喝草莓味吧。”
羅:“呐,我說我不想喝。”
力利:“啾啾啾”
羅西南迪:“哦哦,巧克力也不錯,那我也換巧克力味,羅沒喝過巧克力味的吧?”
羅:“我說…”
力利:“啾啾啾”
羅西南迪:“诶?傑爾馬出畫冊了嗎?我沒有注意啊!”
羅:“我…”
莉娅牽住羅向走遠的羅西南迪伸出的反對的手:“好啦好啦,我們去前面坐一下吧。”
目前他們在黑市外圍遊蕩。
這裡是一個群島國的内部城鎮,外圍基本上都是白天正常做生意的商店和攤鋪。以羅西南迪的戰鬥力和力利的機警,在這裡很難吃什麼虧,莉娅也知道自己暫時不必看得那麼緊。
但這三個人,力利光這副模樣就很夠她操心,羅西南迪出門從來不帶心眼,沉默寡言的小朋友特拉法爾加·羅看起來又是一根筋,所以盡管知道被欺負的概率很小,莉娅還是覺得哪個離開眼前她都不放心。
羅西南迪大概太久沒有盡情玩耍,揣着力利拽着羅就往最熱鬧的地方跑,被莉娅毫不留情地攔下,抽走他錢包裡五分之四的财産。
“再亂買傑爾馬的周邊,今天晚上就沒有飯吃。”
對着久别重逢哥倆好明顯有點激動上頭的兩個人嚴厲警告過後,莉娅順手牽走了羅。對此羅西南迪毫無異議,他悄悄把羅拉到一邊保證:“一定給你帶電擊藍的腰帶!”
他停頓了一下,有點底氣不足:“如果錢夠的話!”
羅:“……”
羅西南迪昨天被莉娅逼着涮了大半夜,把一臉的油畫妝都清洗幹淨了。沒有了古怪的妝容,他現在看起來完全不像海賊了。
昨天夜裡羅西南迪是最後一個洗漱,因為油畫很難卸幹淨折騰到很晚,所以等他從浴室出來時,羅已經和力利困得睡成一團了。早上起床的時候,羅看到一臉清爽的柯拉桑還愣了好一會兒。
卸幹淨妝畫的柯拉桑比平時顯得年輕很多,和黃茸茸的小鵝子玩耍時變得比以前更加孩子氣。完全沒有獨自帶他四處奔波時的警惕,眉頭也不會常常擰起憂愁的弧度。
他現在看起來,和海賊完全搭不上邊,任誰看都會覺得隻是一個快樂的普通年輕人。
因此,即便這家夥作出把他丢下自己和小夥伴跑出去玩的舉動,對着這張過分快活的臉,羅強硬地壓下了内心微妙的不安。
“我要電擊藍的耳機。”
他繃着臉,這麼說着目送羅開開心心跑遠。
看着羅西南迪自以為隐蔽地繞了幾圈,果不其然和力利又一頭紮進玩具店,莉娅好笑地搖搖頭,彎腰替冷着一張小臉的羅系緊兜帽:“羅,現在不是可以放你去玩的時候哦。”
她稍微緊了緊掌心裡的小手,笑道:“今天就勞煩你陪我聊聊天吧。”
羅從下方斜了她一眼,闆着臉:“你想聊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黑市的影響,街道上的商鋪都很擁擠,莉娅帶羅繞到商鋪後面的民巷,在一戶大門緊閉的院子前的石階上坐下了。
莉娅昨天安排一大一小兩個野男人從頭到腳刷洗了一遍,一早添置了厚實柔軟的男生便衣,他們從堂吉诃德家族裡穿出來的衣服,莉娅清洗後晾在軍艦上了。
一離開人多的地方,羅就松開了莉娅的手。
他擡起頭,兜帽滑落小半,病變白斑遍布的臉頰暴露在日光下,一對鉛灰色的瞳孔緊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我患上的可是珀鉛病。”
對着小朋友幾乎有些挑釁的神情,莉娅面色平靜,微笑着替他把帽子往回攏。盡管現在這裡沒什麼人,有人也不見得能認出羅的病症,莉娅還是堅持避免惹麻煩的可能性。
嘛,果然還是個孩子呀。
“這件事,羅西南迪事先和我說過了。”
莉娅斂斂裙擺,眉頭遺憾地沉了沉:“對于你的不幸遭遇,我很抱歉。”
“白色城鎮”弗雷凡斯的慘劇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但“珀鉛病”的惡名卻迅速地流傳開來。醫務工作者不會不知道這種病的存在,莉娅當初還在院長的照拂下,充當記錄員混進會議室參加了海軍綜合醫院針對“珀鉛病”召開的研讨會。
馬林梵多海軍綜合醫院人才濟濟,治療方案出了很多套。但是很遺憾,以當今世界現有的醫學藥理和醫用器械水平,在沒有足夠的金錢支撐的情況下,這種病症目前依舊相當于無解。莉娅的目光落在羅的臉上,内心感到抱歉地歎了口氣。
小朋友挂着厚重的黑眼圈,擰着眉頭冷酷地說:“你有什麼好抱歉的,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
羅已經是十一二歲的小少年,比力利高出一截,但病痛的折磨讓他體質并不健壯。可能是因為細胳膊細腿的緣故,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矮小瘦弱,偏偏眼神很防備很鋒利:“倒是你,離我這麼近,就不怕被傳染了?這可是治不好的絕症。”
莉娅歎氣。
嘛,羅西南迪不在,小刺猬把柔軟的肚皮藏起來,亮出一身尖利的刺啦。
莉娅忍不住摸了摸他和四肢相比看起來有點偏大的腦袋,揉亂了小朋友的劉海,她笑着說:“馬林梵多海軍綜合醫院的醫療水準在四海也算是名列前茅,别看我現在這樣,以前好歹也是海軍本部的護士哦。對傳染病的基本鑒别能力,我還是有的。”
和力利烏黑油亮的小卷毛不同,這孩子的頭發摸起來非常柔軟。說起來,她似乎不知道在哪裡聽過天生頭發軟的人心也容易軟的說法。
沒有吓到人,羅自己扣好鬥篷,面無表情地往旁邊挪了挪:“你想和我說什麼。事先告訴你,如果是想問堂吉诃德家族的事,我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任何事。”
那可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