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權貴内部的部分勢力,趁着這次突如其來的宴會,迅速勾連政府軍挑起了針對薩卡斯基的動亂。
事發突然,政府的進攻猛烈但不算嚴密,不過北海基地也沒有足夠的準備,所以動亂的戰線推進得還算順利。
貴族豢養的隊伍聯軍從基地中心向外,用時兩天就打通了與政府軍突襲進攻的路線,斯潘達因順利踏進基地中心。
一切優勢到這裡戛然而止,看似無暇招架退走海上的海軍,憑空從四面八方湧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政府軍統領與動亂主謀。
僅僅半個鐘頭,政府軍費盡心思占據的北海基地就被海軍輕而易舉地攬回手裡。為了說動北海貴族合作,政府軍事先下了血本,可誰能想到地盤在手裡都沒來得及捂熱,就落回犬口。
斯潘達姆立刻被軟禁在基地裡無能狂怒。
薩卡斯基不會把他怎麼樣,斯潘達姆就是他倒打一耙世界政府的工具,順便拿來深度過濾北海陣營,把不幹不淨的家夥篩出去。
他漫不經心地想,世界政府的蠢貨偶爾也各有各的可愛之處。若多幾個蠢貨,何愁不能撼動世政的根基。
但事實很快證明,他還是過于傲慢了。
被他重傷後一直未曾露面的阿爾缇斯特,這次也沒有出現在本次被清掃的名單裡。但這不代表他真的沒有來。
不甘于沉湎在薩卡斯基怪物般強大殘忍的陰影中,阿爾缇斯特孤注一擲,決定要和已經恢複人類狀态的薩卡斯基再分個高下。
他本來打算趁海軍不備,潛入薩卡斯基的私人空間,等到夜深對方回房,兩人來一場無人打擾的男人之間的決鬥。但他沒想到,表面冷酷殘暴兇狠無情的赤犬大将,居然也玩金屋藏嬌的把戲!
靜坐在床頭的美人擡眼一掃,暗淡光線下仍然容貌絕豔光華難掩,自诩藝術素養高格的阿爾缇斯特立刻覺得這完全可以理解。
被半軟禁強迫住在薩卡斯基房間,又把薩卡斯基趕去住辦公室的莉娅,第一反應當然是想掏出随身攜帶的防身武器,毫不猶豫地給突然出現的入侵者幾發子彈。
好在盡管情緒低落,莉娅不失頭腦冷靜。她迅速分辨出這不是自己能用一把小槍應付的對手。
猜測着對方的真實目的,莉娅刻意拉起被子,擋住自己的兩隻手和藏在枕頭下的槍。
“進入别人的房間之前應當敲門,您太失禮了。”
阿爾提斯特西裝革履地潛進卧室,手腕上還戴着鑲鑽的設計感男士表,這讓人很難直接懷疑對方真的是來搞暗殺的。
阿爾缇斯特稍微放平傲慢的下巴,目光在美人憂郁的藍眸上落了一下,很快垂下視線不再直視:“抱歉,女士。”
莉娅神情平靜,默然地看着他。
阿爾缇斯特:“我來拜訪…這裡的主人。”
他謹慎地措辭,禮貌得像是晚宴上勇敢搭讪的盧卡斯。
莉娅靠在枕頭上,眉頭微蹙:“薩卡斯基現在住辦公室,今天不一定過來。”
不一定,就是有可能來,也有可能等空。
是直接離開再覓機會,還是賭一把等一等?
不論怎麼選,他不能放任莉娅這個清醒的大活人留在這裡提供他來過的信息。北海已經在被薩卡斯基滲透,他雖然孤注一擲隻身前來,總不能還沒見到對手就被人家的勢力群起攻之吧?
那麼是擄走對方做人質,逼迫薩卡斯基單獨來見他,還是幹脆把人…
阿爾缇斯特握緊拳頭。
他的餘光掃過床上的人,落日餘晖灑在她的臉龐。
松開手,阿爾缇斯特拖了把椅子不遠不近地坐下。
他覺得赤犬會來。
薩卡斯基當然會來,他每天都會來親自看她一眼,就算飽受冷待。
莉娅不會因為阿爾缇斯特神出鬼沒的身法而驚慌,也不會因為對方看似禮貌的舉止放松警惕。
她隻是知道說什麼話能最大限度地保證自己的安全。
薩卡斯基恢複了部分理智,外貌也看不出異常,這兩天着手處理大片新納入麾下的北海勢力。除了手段變得更為酷烈之外,似乎沒留下什麼嚴重影響。
可實際上,他仍然保留着某些野獸的特質。
比如嗅覺。
辦公室離房間有一段不近的距離,正處于黑薩的感知範圍内。
需要解釋一下,有築巢本能的野獸會把巢穴定在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巢穴内堆滿自己的戰利品和氣味。
薩卡斯基潛意識裡對北海基地的現有房間是不滿意的,它不夠隐蔽,也不夠清淨。但基地内他自己就是老大,所有下屬臣服于他,沒有人敢擅自靠近他最私密的領土,所以這個臨時巢穴也就勉強算是合格。
而且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莉娅一時間也不會想到這方面——屋内的床單被套枕頭,桌椅文具,甚至貼身的洗浴用品,整個房間全部沾有黑薩的氣味。
換言之,他暗戳戳地讓『配偶』睡在他睡過的床上,使用他常用的家具,浴室的毛巾浴巾都是他親手布置,以至于不過一兩天時間,在黑薩的嗅覺裡,莉娅渾身都沾染着他自己的氣味。
莉娅已經好幾天沒給過他視線,要不是這些隐秘的強烈占有欲的實現足夠抵消他的躁動,讓他感到愉悅滿足,他不會繼續忍耐。
說起來也許有點變态,但如果不是使用過的痕迹很難瞞過心細如發的莉娅,他甚至會讓她直接使用自己的洗浴用品。
沒辦法,野獸沒有羞恥心可言,黑薩那點可憐的道德底線也隻夠止步于莉娅的粉色牙刷。并且他覺得,自己沒有每晚把伴侶鎖在身邊,已經是做了很大的退讓。
強大的嗅覺讓他獲取訊息的範圍更廣泛了。尤其是在那個愉快又不愉快的夜晚之後,他的獸性似乎重新解封,因此他難以控制地注入更多的精力,用于時時刻刻對莉娅保持高度關注。
所以其實在阿爾缇斯特踏進房間的一瞬間,他就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巢穴』裡入侵了一個成熟、健壯、能力不弱的雄性。
更糟糕的是,這個雄性與他藏匿起來的『配偶』過分接近,踩痛了他的警戒線。
理性告訴他,這個不速之客很大概率是沖着他來的;獸性的本能卻讓他頑固地認為敵人想奪走他的地盤和伴侶。
被冒犯和被觊觎的認知來得如此猛烈,人形的薩卡斯基坐在辦公桌前就已然猛地立起毛發,暴怒的刺激使他全然忘卻了自己此時此刻身在何方。
他躍出窗口,像一隻被挑釁的野獸,選擇最隐蔽最快捷的路線,在不為人知的地方迅速無聲地奔襲向自己的巢穴。他的眼睛裡閃爍着殘酷的光,暴長的獠牙在半路難耐地破出口腔,齒鋒尖利。
阿爾缇斯特的實力其實很不錯,擔得起赤犬大将一句能力不弱。他作為世界政府的王牌間諜之一隐姓埋名多年,暗殺經驗相當豐富,不缺乏聰明機智。除了為人有些莫名的驕傲,如果把他放到新世界闖蕩,毫無疑問能闖出名堂來。
也可能正是因為多年的隐匿,壓抑了他本身偏好張揚的個性,他自尊心才會格外強烈些。但這不影響他将本職工作做得非常優秀。
而他這次任務失敗的唯一原因,隻因為他的對手是薩卡斯基。
哪怕隻是隻保存了蠻力,缺乏智謀的薩卡斯基。在絕對的武力壓制下,任何詭谲技巧都不堪一擊。阿爾缇斯特在薩卡斯基身上看到了實力的巨大鴻溝。
比他以為的差了太多太多,是阿爾缇斯特驕傲的個性短時間無法接受的差距。
這次前來,他自認為做足了準備。哪怕薩卡斯基以不曾預料的速度突然出現,他還能保持戰鬥反應,第一時間躲開襲擊,抓住莉娅的手臂将她帶出房間。
夕陽落下山,北海的天色光度很低。遠處基地大路照映過來,薩卡斯基近似野獸的輪廓模糊地在的燈光中閃現,震撼了阿爾缇斯特的神情。
“你怎麼可能…”
他的話卡在嘴裡沒有說完。
薩卡斯基來勢兇猛,速度快得幾乎消失了一瞬,若不是阿爾缇斯特一直繃緊皮防備着,銳化成手掌的指爪刨向他心窩這一下,就得當場開膛破肚。
面對蠻橫陰狠的攻擊,阿爾缇斯特将身體彎折到極限,才險險避過退到窗邊。躍走之前還順手牽走了自覺避讓到角落的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