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意隻是單純地想挾持一個人質。
按照正常情況發展,敵方此時應該投鼠忌器,緩下攻勢;接着雙方進行短暫的斡旋交流,說點聽起來意味深長的場面話;最後再開始一場激烈精彩的戰鬥。
薩卡斯基不。
思維連同外貌都開始獸化的他,眼看着莉娅被擄走,第一反應是火上澆油。隻見他兩顆眼珠子燒得通紅,膨脹兩圈的身體以難以想象的靈敏扭轉方向,利爪直取敵人咽喉。
拉着莉娅後撤,阿爾缇斯特身形稍有遲滞。但正是這一點點的緩慢,将他推到了如今極其危險的境地。
哪怕丢開人質,他現在也躲不過薩卡斯基這緻命一擊。
男人瞳孔縮小,電光火石之間腦子一轉,果斷朝手裡的人質發動了果實能力。
他的果實能力他心裡清楚,此時薩卡斯基的思維邏輯已經不能按照人類揣測。危急關頭,阿爾缇斯特靈光一閃,拿手中人質賭一把。
後來他無比慶幸這個決定。
仿佛是有一道電流竄入體内,遊走在四肢百骸,最終彙聚在頭部。莉娅感覺自己的腦袋在被大力撕扯,她的意識好似被劈成兩半,又各自要被拽離身體。
猝不及防的劇烈疼痛一瞬間就剝奪了她的身體控制權,莉娅痛苦地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阿爾缇斯特撇開女孩往相反的方向疾退,那對已經劃破喉嚨表皮馬上就要索走他性命的利爪,緊急轉向去撈住人質無力下滑的軀體,裹挾的殺意頃刻消解無蹤。
剛躲過死神手掌的阿爾缇斯特,擡頭面對的就是背部完全暴露給他的敵人,恐懼和慶幸還未從他的臉上褪去,常年擅于把握時機的戰鬥意識已經驅使身體傾身發動襲擊。
世界政府王牌間諜的實力不可小觑,逼近薩卡斯基背後時,他幾乎有九成的把握可以重創對方。
勝利近在眼前,阿爾缇斯特全心保持住了冷靜,他挑選了一個相當刁鑽的角度。一旦薩卡斯基避開或者回身反擊,這一記重擊就會落在莉娅身上。
薩卡斯基會如何選擇,數秒之前已經給過答案,他相信…
阿爾缇斯特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攥住後脖頸,彎鈎利爪深深嵌入他的肩頸,将他快速地拖離原地。
是負責監看守衛他的cp9。
他來不及惱恨未完成的攻擊,尚還保持伸出攻擊姿勢的手掌傳來燒灼的劇痛感。
定睛看去,暗紅炎光穿透他的掌心,并正在緩慢地繼續向四周侵蝕。
他原來待的位置出現一個深深的岩漿坑洞。
薩卡斯基目光深幽,野獸般的面孔上赫然是一雙清醒的黑眸。
阿爾缇斯特不寒而栗,壓迫性的危機感甚至暫時鎮壓住了他掌心可怕的疼痛:“那個男人…他在反利用我的果實能力!”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和大腦的聯系并不能單純用工具與控制器來比喻。他鍛煉了二十年,才勉強保證自己不受自己果實能力的侵擾。
人類就是以□□為基本生存的生物,怎麼可能輕易撬動軀殼對魂靈的禁锢?即便能做到,又怎麼敢任由自己的精神狀态處于極端不穩定的狀态?
放任精神領域失守是極其瘋狂的舉動,阿爾缇斯特想破了頭也想不到,像赤犬這樣的男人,到底是出于什麼樣的目的,竟然能令他冒如此風險。
回應他的是遙望而來的眼神,殺氣四溢。薩卡斯基沒有追來,肅殺的視線卻如影随形,跟随阿爾缇斯特消失在下一個拐角。
路奇收回餘光,面無表情地将自己的保衛目标一路拖至偏僻海岸,丢進海水裡。
待到對方即将沉入他夠不到的深度,才将人拉出來。
“你不應該擅自出現在赤犬的地盤挑釁他。”
支開他跑出來搞偷襲,關鍵是還失敗了,這意味着以後阿爾缇斯特在對海軍方面,就是一枚廢棋。
經過海水浸泡,果實能力造成的手掌傷勢總算不再蔓延,但阿爾缇斯特的整個手掌已經是對穿中空的可怖狀态。他狼狽地嗆咳鼻腔裡的海水,後頸幾個血窟窿刺痛難忍,不比手掌好受。
路奇用豹人形态抓他,手上利爪沒有留情。
他其實在阿爾缇斯特進入房間之前,就找到了對方的蹤迹,隻是與阿爾缇斯特被情緒鈍化的感官不同,路奇的獸類直覺極其敏銳地發現了一點端倪。
強烈的預感讓他遠遠止步在無形的警告範圍之外,謹慎地不曾輕易踏入别的兇獸的領地半步,隻是遠望此處,靜觀其變。
“這件事我會如實彙報。”
路奇不知道莉娅現在是什麼處境,但單從外表看,蒼白疲憊的臉色也算不上好。
不管怎麼說,隻要沒有阿爾缇斯特這種程度的敵人再次進犯,赤犬的羽翼下是比較安全的。
政府的人在二十海裡外接應,他得先把阿爾缇斯特送出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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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馬亂了大半天,衆人在酒庫深處找到了酩酊大醉的一老一小。
喝空的酒桶四處亂滾,力利面色酡紅,一條小胖腿壓在白胡子的脖子上,兩人躺在地闆上呼呼大睡,呼出來的氣息都浸滿酒氣。
外面暴風雨的動靜傳到酒艙内弱化得遙遠又模糊,安靜清幽,除了有點涼,不失為一個微醺酣睡的好地方。
“老爹…”馬爾科頭疼地抓了把腦袋。
比斯塔撚着小胡子:“太任性了,這回很難過關啊老爺子。”
隊長船員們無語地圍着老爹和被拐帶喝酒的小客人,護士團團長莫妮卡收到通知過來,高跟鞋踩在木地闆上清脆而具有壓迫感。圍觀人群自覺分開一條路,吐槽的議論聲都被壓下去了。
莫妮卡居高臨下地俯視白胡子滿足中帶着醉意的睡臉,面色無波,隻有光潔額頭上爆起的青筋昭示了她内心的怒火。
咬牙切齒地吩咐把人擡到醫務室,莫妮卡調了解酒藥給兩人灌下去。
哈爾塔不解:“怎麼老爹也要喝啊,老爹酒量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就醒了。”
解酒藥散發着濃烈的酸苦味,别說被灌下去的兩人無意識的痛苦表情,他們光聞的人都反胃。
以藏杵了哈爾塔一肘子,還是晚了。
莫妮卡幽幽冷笑:“喝成這個死樣子還想舒服睡覺?你心疼你替他喝吧?”
哈爾塔立刻識趣地閉緊嘴巴。
大副不吭聲坐在力利睡的床旁邊,和被護士直接灌下去一大碗解酒藥不同,他就給力利喂了幾勺,覺得足夠了,手裡還剩下大半碗,此時悄悄地藏到床底。
沒看住力利喝酒闖禍,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大副心裡擔憂又歉疚,捏了捏力利肉乎乎的小胖手。
力利藥喝得少,起效卻很快,比白胡子先一步睜開了眼睛。
他利落地爬起來,溜下床抱住了大副的腿,臉蛋紅彤彤,眼皮子疲累地半耷着:“…去北海。”
大副臉色一變,摸到他滾燙的額頭:“力利,你發燒了嗎?喝了多少酒,哪裡難受?”
力利搖頭:“不是因為酒,是莉娅。”
他擡起眼睛,精神還是蔫蔫地,眼珠子卻黑得發亮:“是莉娅難受,力利要去找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