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伊萬是北海第一大國,也是世界非聯盟國中首屈一指的實力強國。
但即便國王弗拉基米爾大帝非常重視生育率,在國内提高女性地位,保護孩童權益,為此制定了嚴苛的相關律法,以伊萬國為中心向周圍輻射的紅燈區,依舊是全北海最密集的。
無法,大伊萬作為北海實力最強勁的國家的同時,也意味着這裡是北海人口最多、人均經濟财富最寬裕、往來人流量最大的區域。
盡管非伊萬大帝所願,伊萬所擁有的北海第一大港口對外接待的大量流動人口,為附近最大的紅燈區招攬了大量掏錢的顧客,并反向帶動其他行業牟利,盤活地區經濟,使繁榮地帶愈發繁茂。
這很難說不是一種互惠互利。
但所謂紅燈區,從來也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資源。作為莉娅心心念念想插一手的另一個形式的人口販賣産業,它代表了相當驚人的利潤。
從無數青春美貌的女性和少部分男性的身上榨出來的油脂,把操縱者的貴族巨商喂得滿嘴流油。而莉娅至今沒能下手。
因為這條産業鍊的背後,站着全世界的權勢。
把積累的所有人脈和資産全部撂上去,她也沒把握能撼動這條産業鍊。
人口發展也是一個國家的根基命脈,甚至不要求全面取締,隻需要将紅燈區管制起來,對任何一個地區的人口增長都是有好處的。但老實說,她甚至找不到一個有分量的同盟。
至少在大海賊時代,全世界沒有哪一個國家舍得徹底泯滅,或者敢于公然驅逐、有實力完全清繳紅燈區的存在。
以弗拉基米爾之手段酷烈,也隻不過把北海最大的紅燈區拒之國門外,使它隻能坐落在大伊萬附近的某個小島,離大伊萬第一大港口航程僅一小時。
所以如果想盡快改變規則,她隻能率先做出變動。
天黑之後,二十來名身材高大的黑鬥篷簇擁着嬌小的身影,浩浩蕩蕩進入紅燈區街口。
夜幕掩藏了許多細微的瑕疵,風裡摻雜着難以言說的歡愉喧嚣,一股腦撲在過客臉龐,空氣中混雜各式香水酒氣,形成特殊的味道彌漫整個區域。
閃爍着彩燈的巨大字體嵌在鐵黑色的雕花架,一長串的名字錯落懸挂在街口上空。
僅僅一個照面,北海最大的紅燈區就能給予來自不同海域的港口來客最直白熱烈的五感沖擊,将所有心防不堅的顧客,猝不及防扯進燈紅酒綠的躁動氛圍。
“卡裡納瓦…斯瓦布德伊…街。”
她停下腳步,仰頭露出鬥篷下雪白的小半張臉,張開殷紅的唇瓣緩緩念出這一長串名字。
護衛在身邊的黑鬥篷緊随她停下腳步,将她護在街邊,靠近保護圈内圈的年輕人嘟囔着:“好複雜的名字。”
“自由狂歡——那招牌是這個意思。”
手裡夾着煙的紅發女郎曼步走近,春寒料峭的夜晚露臍背心加薄薄的修身長褲,看起來一點也不保暖。女郎看起來毫無知覺,烈焰紅唇吐出兩枚缥缈的煙圈,隔着兩層人盾,她神情自若地向黑發莉娅打招呼:“很準時嘛,小姐。”
她夾煙的手點了點頭頂的招牌:“不用那麼複雜,簡稱也行,挑明顯的字眼叫,或者直接叫黑街、遊莺區…都可以,反正大家都能聽懂。”
黑發莉娅認真聽取了對方的建議,擡眼看向忽明忽暗的招牌,一陣閃爍後,亮度最顯眼的三個字符分别是:“卡、瓦伊?”
女郎:“……”
保镖團:“……”
收回視線,她側頭露出大半張面孔,友好問候:“晚上好,安妮小姐。”
女郎:“叫我安妮就行——歡迎來到卡裡納瓦。”
她特意強調了最後幾個字。
晚上八點對于紅燈區還是很早的時間段,此時街上客流量遠沒有達到頂峰。但不管黑發莉娅和她的保镖團們再怎麼低調靠邊,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寬闊的街道兩邊是聯排或樸素隐蔽或風格張揚的門頭,各色風情的女性從明暗處掃來打量的眼神。
島上風大,站在外面的人基本都披着或柔軟或豔麗的外衣披風,悠閑倚在室内的女性則衣着大膽,重點區域之外曲線畢露。
黑發莉娅慢慢掃過沿途景色,将這些或大或小、風格迥異卻又氣息統一的店鋪看在眼裡。
不去考慮營業性質,卡裡瓦納的建築排布是十分豐富多彩又精妙美觀的,按照從外到内的距離,它們擁有着很明确的消費等級區分——總體而言很具有觀賞價值。
一般的商人沒有這樣的布局品味和修建資源。
安妮被保镖團圍進了第二層,雖然和黑發莉娅還隔着兩個人,但一水高大健壯的身軀将入夜的涼風擋得嚴嚴實實,她習慣了冰涼的手腳腹部也迅速回暖。
“看來您不打算僞裝潛入了。”
她掐了煙,走到前面一些的位置領路。
黑發莉娅語氣遺憾:“我身體不好,身邊人看得比較嚴。”
如果不是大副極力反對,她确實打算喬裝成紅燈區的特殊服務業女性,少帶幾個人潛入目的地。
現在一群人走在街上浩浩蕩蕩,什麼隐秘計劃都隻能泡湯,黑發莉娅隻能臨時啟用另一個方案。
“安妮,你先前說想在大伊萬買房,錢攢夠了嗎?”
目的地在紅燈區相當中心地帶的深處,到達之前的路程比較長,黑發莉娅隔着大副和格爾戈很安妮聊天。
安妮:“還沒。”
“那你之後入境了有什麼打算嗎?”
除了豐厚的酬金,黑發莉娅許諾了大伊萬的入籍推薦信。安妮為了這一單極其誘人的交易推掉了這期間所有的其他事,一心一意履行職責。
安妮語氣随意:“幹老本行呗。”
面龐柔美的女性蹙眉,睫毛彎翹舒展,露出鮮明的困惑。
安妮一眼看出來她表情後的潛台詞:如果要做一樣的營生,入籍大伊萬和留在卡裡納瓦有什麼區别嗎?甚至大伊萬國内的顧客資源可遠遠比不上卡裡納瓦。
安妮捏了捏口袋裡的煙盒,還是把它塞回去:“大伊萬籍的女人,即使是遊莺,也受到嚴厲法律保護的。”
因此不會被随便玩弄緻殘緻死,遭受無端暴力的概率也會大大降低。
換言之,安全系數和生存環境大幅提升。
她看夠了大把男人的德行,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麼大志向,就想活得舒服一點。
黑發莉娅了然:“這樣啊。”
她想了想:“現在大伊萬國内有了一些變化,可能到時你會有更多的選擇。”
大伊萬國内的政策消息,有許多是不刻意向國外通報的。所以黑發莉娅沒有多說,隻随口提了一句。
對還沒有脫離當下處境的紅燈區女性來說,那些多餘的解釋完全沒有必要。
但如果她能成功入籍大伊萬,這個不明顯的消息提示一定程度上也許可以給她指明方向。
安妮是挂名在某間大店下的獨立遊莺。
卡裡納瓦附近像是這種不想把自己徹底賣給紅燈區,又隻能通過這類途徑掙塊錢的女性不少。
她們活動比較自由,隻要每月繳納給挂靠的地方挂名費,怎麼賺錢,去哪裡賺錢,都不太受管束。
安妮平時多半靠跑腿拉皮條賺錢,她是北海本地人,出生地離紅燈區很近,這麼多年也積累了些許人脈,接些收集情報的小活能勉強過得去。
不過如果遇到大方又順眼的客人,她也會操起本行做幾單。安妮有那麼幾個固定的客人,平時除了在挂靠店的包房招待老客戶,活動都很自由,不影響她接一些别的雜活。
比如給黑發莉娅當紅燈區導遊兼職卡裡納瓦内部情況的講解。
黑發莉娅報酬給得夠大方,她的回報就是盡職盡責。
“喏,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
紅燈區的布局由外到内是檔次從低到高。
越靠近中心,建築之間間隔越大,占地越寬闊,個性也更鮮明。
但大部分建築再怎麼有個性,作為本土産業,風格偏向是和諧一緻的。
于是愈發顯得面前明顯比本地建築矮一截的木質外觀院舍雞立鶴群。
黑發莉娅看着檐下的風鈴,挑眉:“北海的風應該沒有這麼溫柔吧。”
和風的木建築,經不住北海風雪經年累月的沖擊。
大副站得離她最近,聞言下意識回答:“應該是外層裝飾而已,裡面的材質不可能也是這種木頭。”
北海當然也遍地木屋,這裡的民衆雖然性格更加彪悍,但财富不會因此從貴族老爺手裡流向平民。
北海常見的木屋用料、結構都與氣候溫暖的地區有極大的區别,主打敦實厚重,不是這種講究格調氛圍的輕飄飄的樣式能比的。
名為‘櫻落’的茶室與周圍堪稱華麗雍容、濃烈鮮明的院舍形成強烈對比。
用更具象化的比喻來形容,大概就像是貴族情婦們的聚會裡混入一個淡色和服的大和撫子。
情婦們豔麗、高傲、生動,撫子澤淡雅、柔順、矜持。
格格不入。
黑發莉娅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去敲門。”
格爾戈:“是…啊?我去嗎?”
黑發莉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問題嗎?”
格爾戈小心地問:“船長,這個茶室也是、也是…”
安妮在後面笑了一聲:“當然也是妓院。想什麼呢弟弟,這裡可是北海第一紅燈區。”
格爾戈吭吭巴巴:“這不、不好吧船長,我以後還是想娶老婆的…”
格爾戈,年方十八,兩島二代,根正苗紅,男德滿分。
黑發莉娅:“敲個門而已,不會丢失你的童貞。”
大副狠狠咳嗽兩聲,壓下島主的聲音,并用力推了一把格爾戈:“少廢話,快去!”
格爾戈被迫上前,硬着頭皮哐哐砸了兩拳那道看起來很脆皮的紙門,接着立刻竄回黑發莉娅身後。
他可不在意其他同伴調侃的目光和嘲笑,這地方就是讓他感覺不舒服。
門很快被拉開。
清秀嬌小的年輕女孩跪坐在門邊,柔順地低着頭:“晚上好,請問各位是?”
顯然,她應該是類似招待的角色,一直守在門内附近,随時準備迎接客人。
安妮低聲提醒黑發莉娅:“他們家一般要預約。”
黑發莉娅點點頭,往前走出保镖們的包圍圈,大副緊跟在她身後。
她彎下腰,手掌撐在膝蓋上,直視那女孩的眼睛柔聲說:“我沒預約。”
女孩:“很抱歉…”
黑發莉娅:“但我們要進去。”
女孩一愣,一直微垂的眼睛睜大看向對方。
鬥篷下是一張溫情無害的面孔,那張臉長得比她們院内任何一個花魁都要溫柔,态度卻強硬不容反駁。
女孩的視線躲避她烏黑發亮的瞳孔,聲音弱了一截:“…請您稍等。”
大副突然伸手,砰的一聲攔住要拉上的紙門。
黑發莉娅站直身體,笑盈盈地看着她:“我在這裡等。”
大副真的在任何時候都可靠,她很滿意。
落櫻茶室今晚要接待貴客,管教院内女孩們的媽媽從布置中抽身,匆匆出現在黑發莉娅面前,矜持地微擡着下颚,笑容淡淡的:“恐怕我們茶室今晚沒有辦法接待您,小姐。”
黑發莉娅勾着唇角,笑容溫和得猶如春風拂面:“不要緊,我們想自己逛逛。”
她這麼說着,擡手朝後勾勾指頭,鬥篷純黑的布料滑落手臂,夜晚茶室裡透出來的橙黃燭火照在她小臂雪白一樣發光。
二十多号高大健壯的黑鬥篷齊齊上前,靜默逼近的動作壓迫感十足。
媽媽桑臉色難看起來。
落櫻也有護院的保镖,比眼前黑鬥篷還多幾個,但這種情況不是人多就能解決問題的。
北海相較于媽媽桑的家鄉,在她心裡就是粗鄙可怖的蠻夷之地。但這些蠻人有多能打,打起來陣仗有多可怕,在北海第一紅燈區經營了好幾年,媽媽桑也是見識過的。她聘請的護院打手在本區域也是有名的兇悍,可眼前的一群人顯然更深不可測。
她那些打手跟對方比,大概有街頭混混和被通緝的海賊之間那麼大的區别。
本來她們櫻落茶室也不是那麼好惹的,可惜媽媽桑背後的大人前陣子被大伊萬和海軍抄了老底,北海産業毀掉大半,現在人還躲在新世界不敢回來,再三叮囑她低調行事。
而今天要招待的貴客,決定着這間茶室的主人能否在北海再次起複,她不敢在這個時候鬧出事情來。
黑發莉娅看着對方慢慢收回下巴,腹前交疊的雙手收緊。
“今日小店已經被包場,不如給您另外安排時間…”
一隻沉甸甸的錢袋被丢進她懷裡,黑發莉娅跨進門,摘下鬥篷帽:“勞煩你安排個人帶路,我們會盡快逛完離開的。”
被堵住話頭的媽媽桑臉色發青,室内暧昧的暖光把她僵硬的面孔描繪出幾分猙獰。
“怎麼了,是不想做我這筆生意嗎?”
摘下鬥篷的女子看起來婉轉柔弱,眉眼多情,兩縷烏黑發絲垂落額前,襯得那張臉溫和又柔情。
見過美人的經驗也算十分豐富的媽媽桑,被這樣柔美成熟的風情晃了一下眼,随即臉色更加難看了。
頂着這樣一張皮囊,底下不知道是多麼冷酷高傲的模樣。
媽媽桑笑容勉強:“當然不是,我這就為客人安排。”
她如果敢說不,對方恐怕要硬闖。
既然願意付錢,說明這群人也不是完全不講理,那還不如讓這個女人如願,盡快帶對方參觀完打發掉這群人。
貴客隻停留在前院的茶室,趁還沒到時間,她安排人先參觀前院,再怎麼仔仔細細參觀,等貴客到達,他們也應該已經在後院了。
隻希望對方是閑得沒事來消遣滿足好奇心的大小姐,沒有其他目的。
他們落櫻茶室表面上安穩,實則已經受不起一點波折了。
黑發莉娅帶着自己的下屬們和安妮一起大搖大擺進入了落櫻。
進門前安妮有些驚詫:“我也進去嗎?”
一般這時候她在外面找個地方等着也行。
黑發莉娅:“嗯?你不想看看嗎?”
安妮當然是感興趣的。
落櫻茶室和别的店完全不一樣,自成格調,表面上對她們本地店客客氣氣,實際上誰都能感覺到對方隐隐的優越和鄙視。
紅燈區裡的女人,吃的就是察言觀色伺候人的飯,哪裡看不出這種表裡不一的做派。
可感覺隻是感覺,落櫻茶室的人隻是不樂意和别家來往,沒做什麼别的事。再者能在卡裡納瓦中心區開店,背後的人肯定是有分量的,沒人願意出頭得罪。
久而久之,願意跟這家店打交道的人也越來越少,反而還顯出落櫻的與衆不同來。
安妮挂名的店鋪老闆娘閑談到媽媽桑時冷笑:“腦子拎不清的家夥,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不用理會。”
安妮光明正大跟着黑發莉娅進去,看媽媽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她心裡挺舒爽。
像買票入園的旅客團,黑發莉娅和好奇的屬下們整整齊齊、仔仔細細把前院幾乎每個包間都看了個遍。
之所以說是幾乎,因為有兩個房間不被允許入内,充當導遊的正是在前門接待的綠色和服女孩惠子,見她戰戰兢兢的模樣,黑發莉娅也不為難她。
把準備食物酒水的小廚房、插花的花房、準備茶葉器具的茶庫和那間即将要接待客人的最大包間一一參觀過,黑發莉娅才領着人,卡在時間點上,跟着急得額頭冒汗的惠子往後院走。
媽媽桑正守在前後院的出入口,見他們終于過來,緊繃的臉顯而易見地放松許多。
聽盯梢的小丫頭彙報,這群人真的隻是到處看看,而且一直集體行動,沒人離群亂走,媽媽桑這才松了口氣。
小丫頭警惕:“媽媽,他們是不是想偷師啊?萬一學着我們落櫻去開店怎麼辦?”
畢竟那位小姐那麼嚣張大膽,肯定不差權也不差錢,想開個店也不難。
媽媽桑輕蔑道:“要是想學就盡管學吧。一間茶室的靈魂可是藝伎。這種野蠻的海域,難不成還指望培養出品味高雅,像藝術品一樣受到大人物們追捧的藝伎花魁嗎?”
這話黑發莉娅沒聽到,聽到了也隻會贊同安妮的老闆娘的話:一個腦子拎不清的家夥,到底怎麼能被派來管理一間紅燈區中心藝伎院的?
許是看黑發莉娅這一群人沒找事,真的好像隻是大小姐出門消遣,媽媽桑的膽量又冒了出來,說話埋着刺:“小姐的容貌真是難得一見的美麗。光憑這張臉,就算年紀大,要是做藝伎也會受祗園歡迎的吧。”
三四十歲保養得宜的前藝伎·現媽媽桑,故作矜持地掩着嘴笑:“可惜啊,小姐的骨頭太硬了,性格也強硬。想必府上是商家,對您格外寵愛,不舍得教導些女子功德呢。”
黑發莉娅是黑發黑眸,五官柔和的人種長相,媽媽桑自動代入地域背景,暗諷她家裡是暴發戶沒教養,作為女子不夠柔順。
一群人除了黑發莉娅,隻有大副和安妮聽出來她的嘲諷。
大副默不作聲,靜待島主發揮。安妮一點不慣着,張開她的大紅嘴唇:“大嬸,下次少擦點粉在臉上吧,你一說話那粉就往下掉,皺紋都夾不住啊。”
黑發莉娅笑眯眯地等安妮發作完,卡着媽媽桑要還嘴的話頭開口:“别這麼說安妮,就算覺得很醜,也是他們家的特色嘛。客人們都願意包容,你作為同行,更不應該嘲笑人家了。”
媽媽桑:“你…”
黑發莉娅:“不過您說得沒錯,我命好,天生硬骨頭,做不來你們家的活兒呢。”
她掩着嘴,把語氣和媽媽桑學得惟妙惟肖,說罷無視對方氣得發青的臉,徑直往後院的路走。
安妮綴在隊伍中後段,聲音不高不低,幽幽飄過:“裝什麼,傻*。”
他們走了好一段路,才到達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