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季曉仿佛進入了一場無盡的噩夢。
時間在痛苦中失去了意義。書帕拉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帶着不同的藥劑和工具。他的手法越來越熟練,總能精确地把季曉逼到崩潰的邊緣,又及時用醫療艙把他拉回來。
季曉的皮膚上布滿了針孔和淤青。書帕拉每次都會溫柔地撫摸那些傷痕,像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他的聲音始終輕柔悅耳,仿佛在哄孩子入睡,而不是在進行殘酷的實驗。
醫療艙的透明罩子上,季曉模糊地看見自己蒼白的倒影。他已經記不清被關在這裡多久了。
書帕拉推門而入,手中試管裡的紫色液體泛着詭異的光。“新配方。”他晃了晃試管,“痛苦加倍,但不會留下永久損傷。”
瘋狂的雌蟲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小玩具的想法,手上動作不停給季曉注射了進去。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季曉全身肌肉繃緊,這次的毒素比之前的更加令蟲難以忍受。
劇痛來得又快又猛,季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恍惚間,那些全息影像中的慘叫又在耳邊響起——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亞雌,渾身潰爛的囚徒,精神崩潰的實驗體...每一個畫面都清晰得可怕。
尾勾在束縛下瘋狂扭動,鱗片刮擦出刺耳聲響。後頸腺體燙得吓人,粉色血管在蒼白皮膚下清晰可見。突然,一股辛辣的木質香氣混合着金屬味在室内炸開。
那是雄蟲信息素與精神力洩露的征兆。
書帕拉的動作驟然停滞。他的瞳孔縮成細線,觸角完全豎起,殘翅不受控地展開,殘破的一對翅上浮現複雜的紋路閃爍,正是雌蟲的求偶紋。
書帕拉竟然被提前誘入了發熱期!
雌蟲在進入壯年期後每半年都會經曆一次發熱期,發熱期的時長往往是五天到半月不等。被雄主抛棄後,作為A級高等雌蟲的書帕拉每當發熱期來臨,都隻能提前将自己關押在地下室,通過自殘來鎮壓欲望。他沒有辦法像其他無主雌蟲那樣通過抑制劑來獲取雄蟲信息素的安撫,在被雄主徹底标記過後,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接受其他任何雄蟲的信息素。
突如其來的發熱期使書帕拉怔在原地,高熱瞬間席卷全身,每一寸皮膚都在渴求觸碰。他死死咬住下唇,鐵鏽味在口腔蔓延——是雄蟲的信息素,卻比他記憶中的更加濃烈,更具壓迫性。
“是雄主的氣味...不,比雄主更濃烈更有壓制力。”書帕拉的犬齒刺穿下唇,用血腥味對抗着本能。被雄蟲徹底标記過的雌蟲,腺體對雄主的信息素有深入骨髓的成瘾性。
現如今被一隻陌生雄蟲誘入發熱期隻有一種可能,眼前釋放信息素的雄蟲比起标記自己的雄主,有着壓倒性的等級優勢。
“噗呲!”冰冷的金屬刺入肋間,書帕拉聞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
季曉握着匕首的手在發抖,但刀刃已經沒入書帕拉的身體。被雄蟲信息素浸透的雌蟲血本應是灼熱的绀紅色,從書帕拉傷口裡溢出的卻是瀝青般的黑漿,書帕拉踉跄着撞上桌子。
劇痛讓發熱期暫緩了幾秒。
“逃不掉的...”書帕拉捂住傷口低笑,指縫間滲出的黑血滴落将地面腐蝕的滋滋作響。他的自愈能力正在修複傷口,但高熱讓動作變得遲緩。
季曉趁機沖向門口,走廊的燈光刺得他流淚,身後的喘息聲越來越遠。他跌跌撞撞地跑過庭院,冷風裹着細雨拍打在臉上。
寒涼的夜風裹挾着血腥味灌入季曉的肺裡。他的身體已經太虛弱,踉跄的跌進暗巷,身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活捉那隻白化種!”
季曉癱倒在地,指尖摳進磚縫,這具身體的原主——蘇利亞·塞萊斯特,記憶裡隻是一隻由于白化造成的基因缺陷而無法釋放信息素與精神力的殘疾雄蟲。原主恐怕至死都不知道,所謂基因缺陷不過是腺體發育遲緩,而現在,穿越者靈魂帶來的精神沖擊與毒素刺激,正在強行激活沉睡的雄蟲本能。
後頸腺體像被灌進岩漿般灼痛,地上的季曉蜷縮起身子,渾身發抖。他的尾勾不受控制地痙攣着,一陣陣陌生的熱流從腺體湧向全身。信息素混着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這具身體正在經曆穿越後的第一次精神力潮汐與信息素失控,他的視線開始模糊。
濃郁而辛辣的木質香根草味轟然炸開,巷口追來的雌蟲雙眼泛起血絲,翅鞘不受控制地張開,伸出尖銳的翅刀。
“是…是高等雄蟲的信息素?!”
在雌蟲看來,雄蟲的信息素像成瘾性毒藥,既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又是摧毀理智的詛咒。這種吸引力并非簡單的欲望,而是刻在基因裡的絕對服從,是蟲族社會千萬年來進化出的殘酷法則。雌蟲的理智會被信息素徹底腐蝕,哪怕是最仇恨雄蟲的反抗軍,聞到匹配的信息素後,大腦也會自動美化對方的一切。雄蟲的冷漠變成高貴,殘暴變成威嚴,甚至連他踩過的地面都成了神聖之地。
刹那間,季曉感到某種桎梏被打破了。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深夜繪圖時的台燈光暈,胸口突如其來的劇痛,書頁上閃爍的詭異文字。一股陌生的力量從脊椎竄上後腦。
巷口的雌蟲突然跪倒在地,眼神渙散。“雄主...”他的觸角卑微地貼伏着,“請使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