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姜醫工!姜醫工!你的喜報——”
姜鶴羽止住話頭,回頭看去,趙二在兩三丈外勒住馬,揚聲笑道:“姜醫工,校尉請你過去,說是你的賞賜下來了!”
她第一時間看了眼牛車上已經能坐起來的綠萼,随即朝彭青梧行了個揖禮:“彭校尉,再次多謝你相助!”
“姜娘子,不必如此。”彭青梧托住她的手臂,沒受這個禮。他心中複雜難言,不知是因為自己無疾而終的告白,還是因為看到姜鶴羽為一個奴婢做到如此地步。
姜鶴羽早将方才被表白的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笑道:“那等到了洪州驿站,我再給彭校尉多買幾壇好酒。”
這一次,彭青梧爽快應下:“好啊。”
姜鶴羽難得喜形于色,小步朝牛車跑去,揚聲道:“綠萼,往後你就能跟着我了。”
“姜大夫……”綠萼也聽明白了,姜大夫這是要用自己的賞銀給她贖身。她癟癟嘴,頭一次沒有拘于自己的身份低微,而是順從内心,伸手擁住了姜鶴羽,“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姜鶴羽一僵,緩緩伸出手,生澀地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問:“哭什麼?以後就不用受那些男人的罪了,不高興嗎?”
綠萼直起身,抹抹眼淚,飛快改口:“娘子不懂,我這是喜極而泣!”
姜鶴羽這才發現話好像說早了,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還不知道能賞賜多少錢呢,說不定一次的賞金不夠。”
“隻要娘子願意收下我,總會有辦法的。我會煮飯、會洗衣服、會算賬、還會刺繡,這一路上,零零散散也能掙上一些。”綠萼眼中閃着希冀的光,不再如她被蛇咬傷之前那樣愁苦,她笑笑,“就算最後錢還是不夠,那我也會在……那裡好好表現,争取向他們多要些賞錢,早點到娘子身邊來。”
“表現什麼?”姜鶴羽不樂意聽這個,“先好好養傷,贖金的事情我來想辦法。”見綠萼似要反駁,她端起架子,“你是覺得你比你家娘子還會賺錢?”
綠萼啞然,破涕為笑,輕車熟路地當好一個狗腿子:“那當然還是娘子更會賺錢。”
姜鶴羽揚揚下巴,嫌棄地丢下一塊兒手巾:“擦擦吧,又哭又笑,小孩兒一樣。”
她走到馬側,熟練地踩着馬镫上馬,看向不知在那邊站了多久的江離,疑惑道:“阿兄?你不跟我同去?”
江離驚訝又緊張,平複幾下呼吸,緩緩問道:“阿羽不是自己會騎了嗎?”
她在騎馬這方面要有天賦得多,學得比梳發髻不知快了多少。加之綠萼日漸康複,牛車上也空出了一個位置。
這段時日以來,她不是獨自騎馬出行,就是坐在牛車上看書,與他共乘的次數屈指可數。他有時候甚至會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想要與他避嫌?
姜鶴羽皺眉,反問:“阿兄不想與我一起去?”
“怎會。”江離舒然一笑,快步朝她走去,期間還不慎打了個磕。
姜鶴羽見他耳朵刷一下紅了個徹底,不知是因為尴尬,還是别的原因。看總是滴水不漏的人破功似乎格外有趣,她忍不住調侃:“阿兄比我這個得賞賜的人還激動?”
江離翻身上馬,拉過缰繩,将前面小小的身影虛虛攏在懷裡。清澀的藥香比平日走在她身旁時要濃郁許多,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砰砰作響的心跳,啞聲道:“當然,阿兄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到你越來越好。”
彭青梧神情郁郁地看着兩人的背影,對着空氣虛虛錘江離一拳,縱馬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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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鶴羽掀簾進帳,就見烏泱泱一群人圍在兩側,既有相熟的,也有生面孔。蔣峰毅站在帳中央,上首的胡椅上着一個寬面闊耳、頗有福相的中年男人。
“姜離,鶴羽,還不快來見過胡都尉。”蔣峰毅在上峰面前,表現得對來人極為嚴苛,赫然又是另一番做派。
“屬下見過胡都尉。”
“屬下見過胡都尉。”
“建州彭青梧,見過胡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