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說完這些,便拱手向愣在原地的彭青梧告辭。
明日是他與阿羽一起過的第一個大年初一,他想親手給她做一碗湯團。
以往他不信鬼神,如今卻也想讨個好兆頭。願阿羽能一直與他團圓,無論是以什麼名義。
月色如水,卻不曾在他身上落下一星半點。
草堆後隐隐傳來奇怪的動靜,江離遲疑停下腳步。
“你瘋了,下去!”
“你那日扒我衣服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我、我那是喝醉了!”
“呵,喝醉了就來玩弄我。今日喝得不夠醉,就嫌棄我?”
“唔,阿仁,輕點,别咬……我把你當成弟弟!”
“弟弟怎麼了?弟弟就不能爬姐姐的床了?又不是親弟弟……”
“你、無恥……”
“姐姐,求你疼疼我吧……”
江離聽到女子的呵斥聲,本想扔個石塊過去,弄出些動靜阻止。才邁出一步,那邊緊接着便傳來暧昧的低吟和可疑的水聲。他紅了臉,腳步一轉,逃也似的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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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怎麼一大早就在洗衣服?”
江離聽到熟悉的聲音,慌亂地将衣袍按進水盆裡,移開視線,緊張道:“就、就是昨晚不小心弄髒了。阿、阿羽,湯團吃了麼?”
“吃了,還是阿兄的手藝好。”姜鶴羽贊了一聲,見他朝向自己這邊的耳根發紅,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落在一個眼熟的身影上。
她心下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湊近他,猶豫片刻,還是下定決心道:“阿兄,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在我面前也藏着掖着。”
江離僵硬地看向她:“……你知道什麼了?”雖然确定自己現在毫無異樣,他還是心虛地掃了一眼身下。
“是你們這個時……地方的觀念還不夠包容,不是你的問題,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在我的故鄉,這都是很常見的事情。就算你想把一個塑料袋當作伴侶都有人認可,更何況是一個男人?”
江離越聽越迷糊,什麼包容?怎麼還有人會把那種嘩嘩作響的黃色怪口袋當伴侶?什麼男人……等等。
“誰告訴你我喜歡男人?”
“那你跟彭青梧這一會兒吵吵鬧鬧,一會兒結伴打獵,離得近的時候互相看不順眼,離得遠了又看着他臉紅,不是喜歡是什麼?”這不就是故事裡歡喜冤家?
她全然忘了,這兩位主角中的其中一人,前段時間才剛向她表白過。
江離皺眉,飛快瞟一眼方才那個方向,果然見彭青梧正站在遠處的一棵樹下喂馬。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察覺到還未褪下去的熱意,一時百口莫辯:“我那是……反正我沒看他。我也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男人!”
“真的?”姜鶴羽将信将疑,一錯不錯地看着難得急眼的江離。
江離真的很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莫名笑一聲:“那阿羽是想讓我向你證明一下?”
這要怎麼證明?姜鶴羽捕捉到他落在自己臉上的奇怪眼神,下意識覺得這會兒的江離帶着些不同尋常的危險,趕緊給他順毛:“呃……那就是我誤會了,阿兄,你不喜歡男人,我知道的。”
江離:“……”
他閉了閉眼。剛才差點沒忍住,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湊過去,封住她那氣死人不償命的雙唇,好好證明一下他到底喜歡誰。
好在她一句話說完,他終于真正冷靜下來,背上也後怕地冒出一層冷汗。
要真沒忍住,且不說怎麼收場,她幹脆利落地一刀紮死他,都算是便宜他了。
他緩緩擦幹手上的水珠,站在她面前,認真道:“阿羽,我真不喜歡他。阿兄騙誰都不會騙你,往後别再說這種胡話了。”
姜鶴羽沒想到江離會這麼嚴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因為一點蛛絲馬迹就腦補這麼多,好像真的很不尊重他。
她抿抿唇,輕聲道:“阿兄,抱歉啊,是我想岔了。”
江離勉強扯出一個笑,習慣性地摸摸她的腦袋。
手忽然一頓,停在她耳邊,目光凝在她耳垂那枚瑩潤的珍珠耳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