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羽拎着食盒剛坐下,門外又響起敲門聲。
三長一短,像是某種暗号。
離門最近的紅衣女子面色一喜,忙起身開門。
原本就沒什麼胃口的綠萼頓時愈發覺得手裡的飯菜索然無味,透過半敞的門朝外看去。
開門的女子看清門外之人,嬌喚一聲“言郎”,如一隻紅蝶般飛撲進那人懷中。雙臂摟上他的脖子,旁若無人地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綠萼倒吸一口涼氣。
男子倒是鎮定自若,拍一拍懷中女子的纖腰,還分心朝姜鶴羽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沒能等到後面的女子跟上來,他似無奈般歎口氣,道:“阿珠,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可好?快出來吧。”
一直坐在原地閉目養神的白衣女子聞言,這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袅袅婷婷走到男子身後。她全程不曾開口說一句話,在場之人卻都能從她美麗又倔強的面容下看出她強忍的委屈。
男子見狀,滿眼憐惜地摸摸她的小臉。回手拉上門,隔絕了屋内衆人的視線。
綠萼目瞪口呆,喃喃道:“這麼……”
“這有什麼,”姜鶴羽撕下一張松軟的雞蛋葵菜餅遞給她,“吃飯要緊。”
“娘子,您是幹大事的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綠萼佩服。
比起外面暧昧不明的三人,姜鶴羽顯然更在乎碗裡的熱湯。
她滿含期待地喝下一口,鮮得眯起眼。
也不怪她接受良好,畢竟末世災難頻發,人們深知朝不保夕,于是愈發及時行樂。她在各種場合看到比這更露骨、更狂放的行為都是家常便飯,甚至不慎撞見某種現場直播也不算稀奇。
鄭副尉與那姑娘隻不過是蜻蜓點水的一吻,放到末世根本不會有人看第二眼。
直到月上中天,門口傳來有意放輕的開門聲。
姜鶴羽在黑暗中睜開眼,警惕地握緊枕下的匕首。除去女子輕淺的呼吸聲和窸窸窣窣的換衣聲,沒再聽到其他動靜,她這才安心地阖眼繼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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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在一陣熟悉的燥意中睜開眼,微微一怔。
女子一襲青衣跪坐在他塌前,眉目清冷,卻又隐隐帶着潋滟水光,勾人心魄。
又是夢?
今日怎麼跟往日相去甚遠?
他躺在原處,不敢輕舉妄動,隻輕聲問:“阿羽,你怎麼在這兒?”
女子的眼中盛滿溫柔的笑意,俯下身子向他撒嬌:“阿兄,我想你了呀。”
果真是夢。
江離松了口氣,放下緊繃的心神。方才刻意壓下的不适也卷土重來,甚至比往常更為迅猛。
欲望如附骨之疽,在贲張的血脈中湧動,在灼熱的呼吸中燃燒,一波又一波,周而複始地折磨着,催促他向外尋求救贖。
他頭腦昏沉,一時想不明白為何會這樣。難耐又窘迫地往牆邊退了退,弓起身子,借着被褥掩蓋異樣。
即使是在夢中,他也不想讓眼前人窺見他肮髒龌龊的一面。
他的身體規規矩矩地躺在原處,竭力克制着,并無更進一步的動作,眼神卻截然相反。一雙鳳眸迷離,直勾勾地望着她,滿是不加掩飾的渴求。
往常溫潤疏離的男子此刻完全被情欲操控,如堕仙,如豔妖,如一根被繃緊到即将斷裂的琴弦。
女子等待許久也未能得到想要的回應,于是褪下外衫墜在臂彎,藕荷色小衣半遮半掩。她主動湊近,似蠱惑般詢問:“阿兄一定很難受,要我幫幫你麼……”
男子深喘一聲,錯開視線,強迫自己阖上眼。額角的一滴汗滾落至泛紅的眼尾,恍惚間竟似忍到極緻時沁出的淚一般。
女子被那抹秾麗的豔色引誘,緩緩将手搭上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掌,低聲喃喃:“阿兄,你不想要麼?”
……
“彭校尉的要事,就是讓我陪你逛街?”
姜鶴羽一臉無語。官船停靠在鄂州府城碼頭,彭青梧言說今晚要來辦事,軟磨硬泡地拜托她跟着一塊兒幫忙。
誰知她跟來後,在鄂州刺史府門外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彭青梧就匆匆跑出來,拖着她往人潮湧動的主街趕。本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沒想到他是怕趕不上燈會。
“這鄂州的元宵燈會最是出名,來都來了,不去看看豈不可惜?”
彭青梧一手拉着她的袖擺,一手隔開人流,将她小心翼翼地護在身旁。
“你自己逛不是更自在?帶着我還得分心。”姜鶴羽懶懶打個呵欠,隻想回去睡覺。
彭青梧面色微紅,扭捏道:“元宵佳節,街上人人都有家人朋友相伴,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未免太尴尬了些。”
“那你也該找阿兄啊,你們之間應當更有共同話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