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二人的關系,她與江離的态度似乎截然相反。他如履薄冰、慎之又慎,而她卻總有一些無厘頭的沖動。
就如這一回,她隻是因為有所懷疑,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跑過來,甚至根本并未想好以後要怎麼辦。
如今一番分析下來,倒是發現,他堪稱一個完美的成婚對象。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情緒穩定、能扛事、沒什麼家族負累,也支持她的事業……某些條件也相當不錯。
她其實并不能完全明晰對江離是一種怎樣的感情。若說隻是饞他的身子,當危機出現,她卻會毫不猶豫地舍身相救;若說對他情根深種,她卻從沒有傳聞中那種牽腸挂肚、欲生欲死的激烈情緒。
唯一明确的是,隻有在江離面前,她才能完全放松下來做自己,不用勾心鬥角,也無需遮遮掩掩。設想一下讓他成為自己的丈夫,好像并不排斥,反而有種莫名的安心。
一起經曆了那麼多,江離帶給她的安全感是旁人都無法比拟的。
如今,已經明白他的心意,給他一個名正言順的位置,也未嘗不可。
姜鶴羽思考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到江離以為她已經開始不滿他将手伸得太長。
他的腰背又緊繃起來,抿了抿幹澀的唇,不知做了怎樣的心裡建設,才道:“不如……我明日去找袁夫人,請她私下整理一份戎州城内青年才俊的名冊。到時候我先替你篩出幾個人選,再由你自己決定跟誰成婚,可好?”
“你當真要親自替我把關?”姜鶴羽回過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想錯過一絲一毫的微表情。
江離垂眸避開她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
“當然。長兄如父,阿兄定會選出這戎州城内最好的男子做你的夫君。”
他一口一個兄長,也不知是想提醒誰。
“等過了你那關,我想選誰便選誰?”
“嗯。” 江離抿了一口茶,皺眉,翻手将杯中茶水倒進茶盤。
今年這批茶葉實在劣質,苦得難以下咽,明年萬不能再在那家鋪子進貨。
他緩緩道:“雖說婚姻大事需聽父母之命,但那畢竟是你往後最親密的人,自當是要合你心意才行。”
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仿佛方才那個将别人批得體無完膚的人不是他。若真讓他先選一遍,以他這看誰都不順眼的做派,不得選到猴年馬月去?
姜鶴羽心中腹诽,面上不顯,憂心忡忡道:“這麼說,我成婚後,阿兄就再不是我最親密的人了?“
這可不像她平常的模樣,但此刻江離心如刀絞,腦子裡一團亂麻,哪裡還能發現什麼異樣。
他強行牽出一個笑,雖不情願,卻還是道:“兄長和夫君終究是不一樣的。夫妻一體,他在你心中的位置,自然……要在兄長之上。不過,”他頓了頓,眼中劃過一抹厲色,“若是他膽敢欺負你,你便和離回娘家來,我不會輕饒過他。”
“唔,結了還得離,真麻煩。”姜鶴羽不耐煩地叩着茶案,忽而靈光一現,“不如選阿兄做我的夫君?”
她看着他,一本正經,“你定然不會欺負我,還能繼續做我最親密之人,如此,豈不兩全?”
江離嗆咳一聲,慌亂間“哐啷”碰翻茶具。他顧不上去扶,四處遊離的目光終于第一次落在她臉上。嗓音幹澀,艱難出聲:
“……阿羽,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選你,江離。”
姜鶴羽素手托腮,眼中含着柔和的笑意,認真看向他那雙混雜着迷茫和震驚的眼眸。
他的眼睛好像有點紅,她想。
江離看着那雙清亮的眸子,動了動唇,想問一句“你認真的?”,又硬生生止住。
為什麼要問?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就算她往後後悔又如何?總歸能持續一段時日,再想辦法留住她不就好了?若是錯過這次,也許此生都再無機會擁有她。
陰暗的想法如觸手般,不斷從腦海深處冒出來,扼住他意圖發聲的喉嚨。
人啊,真是貪心。本已下定決心退回到兄長的位置,如今她隻招招手,就又開始癡心妄想一個名分。
“好。”半晌,他面若平湖地吐出一個字。
好?
這回輪到姜鶴羽驚訝了,他竟淡然到什麼都不問,什麼也不說,一個“好”就結束了?
她直起身,凝眉:“如此草率?”
“阿羽認我作兄長,我便是兄長。阿羽選我當夫君,我便是夫君。”
江離語氣平緩,似乎是一個沒有思想,隻會執行任務的人偶。
他還想用這種話掩蓋真實心意,姜鶴羽卻沒有耐心再與他轉彎抹角。
她毫無預兆地起身就走,雲淡風輕,“算了,我看你并不喜歡我,我也不願強人所難。”
手搭在門扉上,“我方才想了想,彭青梧各方面都還不錯,不如回去修書一封給他?反正還沒過去多久,他應當還喜歡我。”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