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争吵,她們保持着默契的沉默,甚至兩天内不再交流。
突如其來的冷戰徹底地讓西湖美景黯然失色。
西湖都要喊冤。
這種氛圍着實不妙,但人在困境之中總是會迸發出智慧的火花,呂婵開始了一通分析。
戰術是可以迂回的。
在此之前要想清楚,自己的首要目标是什麼,是救人,是自救。
但就現在的情況來說,風驚月已經身在江南,物理上遠離了血怒門,能出多大問題?總不能遠隔千裡以血供爹吧!
因此,呂婵隻要能在合适的時機替她分析要害,幫助她避開嗜血鋒芒即可。
至于風驚月能不能真正意識到壓迫的本質,可以慢慢來,當做長遠目标,畢竟有些事情很難一蹴而就,僅在一天内就可以實現日月換新篇。
所以,冷戰局面不能繼續維持下去。
而且呂婵還必須要明确自己的定位,她不再是操控遊戲角色的人,不是無可争議的主導者,風驚月也不再是曾經的一堆數據,而是一個有思想、有主見的大活人。
二人的相遇歸根結底是社交問題。
真正的社交高手,會有不同的面貌,根據情況不同而變化身份,有時候她是知心朋友,有時候她是狗頭軍師,有時候她是引路人……最關鍵在于如何靈活變通。
總之,能實現目标就行。
呂某人,你真是個大大滴天才。
可能是兩個人相處久了,已經有了奇怪的同步,正在呂婵準備施展一番靈活戰術之時,風驚月卻先發制人了。
“甜的豆腐花真的很好吃。”
錢塘街巷之内,風驚月正拿着個青綠的竹筒,竹筒内盛是潔白軟滑的豆腐花和紅褐香甜的紅糖水,她正用一根細竹管當吸管,将豆花慢慢品嘗。
這是方才在前頭阿婆的攤位上買來的,攤位上的豆花有甜有鹹,風驚月選了一份甜的。
“我家那一帶鹹的多,小時候為了吃上一碗街市上的新鮮甜豆花,大哥帶着我偷偷跑了出來,後來家裡大人知道了,我們還被罰跪了祠堂。”
她說完低頭自嘲:“好像吃了豆腐花就是對先祖不敬。其實我清楚,罪過當然不在豆腐花,而是在于偷跑出去,不聽話了。”
“那時候年紀小,又傻,又魯莽,不懂得看大人臉色。可若是那個小傻子在罰跪和豆腐花之間選,她雖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一定選後者。”
正如現在,她隻知道她抗拒回家,她隻知道這兩個月的自由難能可貴。
街巷磚石地面仍有雨後水迹,可商販和行人卻等不及,直将這裡變成了熱鬧喧嚣的鬧市。
風驚月走在其間,竟然有一種在不似人間的詭異感,仿佛她應該做一輩子聽話的提線木偶,規規矩矩留在家,而不是出現在這裡。
呂婵知道,那不是傻,那是天生的銳利和堅定,是沒有被挫磨掉的本性。
“我現在還是想做那個傻子。”她将餘下的豆腐花一飲而盡。
呂婵聽到了不算讓她意外的答案,松了一口氣道:“你本該如此,驚月,去實現豆腐花自由吧。”
豆腐花自由,重點當然不在于豆腐花,而在于自由。
緊繃的弦回歸了它應有的張弛之度,然後呂婵終于可以外放的情緒等到了爆發的時機。
“你知不知道我想了多少種策略來解決争吵帶來的冷戰啊!結果一碗豆腐花就能借坡下驢!更要緊的是我還不能吃啊,我真的是氣死了!”
戰術家兼社交天才的呂婵因自己的聰明才智無法發揮而感到挫敗,暴跳如雷,這劇情當真一點不按自己預設的走啊?
放松後的風驚月嬉笑道:“你真是個端不住的。”
“嗐,咱倆都誰跟誰了還管那些。你知道能看不能吃對于吃貨來說是什麼樣的折磨?我雖然不餓,但是饞呀。”
雖然劇情不完全按呂婵預設走,但波折已經平複,她趕緊趁熱打鐵,鞏固二人的戰友兼姐妹的關系。
以後的的事,有的是機會循序漸進地做。
風驚月走向了不遠處一家同樣是賣豆腐腦的攤點:“哎呀,你吃不了東西太遺憾了,我再替你吃一碗吧。你看,我對你好吧?”
說罷她眨眨眼,似乎是在強調她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