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對的事……”雪時喃喃着逐漸往下滑,整顆頭都浸在了水裡。
“就是應該這樣啊!無論旁的人怎麼說怎麼想都不算什麼!人生苦短,若是現在想做什麼就應該立馬去做!如此才不算耗費了光陰,變成一個庸碌乏味的人……”燕青伸手進浴桶,胡亂攪着水。
水珠忽然猛地濺高,落在浴桶邊的地上,潑得燕青濕了一身:“喂!你幹什麼!”
“我洗完了!”雪時跳出了浴桶,飛快地扯了條幹毛巾裹在身上。
“你傷還沒好呢,急匆匆地幹什麼去?”
“我要去找師父!晚點再聊!”女孩随手往身上套了件寝衣就往外跑,留下燕青目瞪口呆地立在那裡。
……
夜已深,神殿内燈火通明。劍士盤膝于地,雙手支着膝蓋,銀色長劍正放在膝側。大殿鴉默雀靜,肅然中彌漫着一股衰朽的氣息。劍士雙目緊閉,像座死寂的雕塑一動也不動,似乎也融進了這不變的刹那與永恒之中。
“師尊。”他猛地睜開眼。
殿内高處,月白色長袍拖曳于地,尊座上的男子烏發高束,濃睫下的那雙漆黑眼睛裡一絲光也沒有,隐隐透出深達幽谷般的寒意,他的面容也似被霧隐去了,看不真切。
“宗門雜事諸多,勞你等了許久。”
“弟子孝敬師尊是弟子的本分,區區幾個時辰的等待又算得了什麼呢?”陳千隐眼中寒芒一閃,終是敬服地低伏下身去。
“你是有心的。”司無塵淡淡道,“召你來不為别的事情,隻是需告訴你一聲,昨天夜裡,鬼族的金鈴錐女死在了獄中,據說她臨死前還念叨着你的名字,想必,是還在想念你吧。”
“是麼?”陳千隐面無表情,“我還記得,當年師尊命我捉拿金鈴錐女,她叫嚣着對我要打要殺,真打起來時,她的招招式式卻仍然留有餘地,回想起當時,其實是她心軟了啊,原來到現在,她還記得我麼?”
他脊背一顫,很多很多的悲傷從眼底漫了出來:“金鈴錐女對我仁慈,而我卻聽命于師尊讓她留下足以緻命的傷,歸根結底我是兇手啊!還有……妖王将離,将離她……本來是要殺我的,認出我來後,她就下不了手了……師尊你會對一個你愛的人下手麼?”
“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司無塵啼笑皆非道,“千隐,你完全陷在過去的回憶裡了。”
“那麼雪時呢?”陳千隐擡眼,“師尊當真疼愛雪時嗎?”
“自然,她是我最疼愛的弟子。”
“不!”陳千隐低吼,“師尊養她就像在養一隻寵物!你好吃好喝地供養着她,又執意把她送去大選,明擺着是想看着她送死!她隻是個孩子啊!”
“這就是你那麼嚴格地訓練她的理由麼?”司無塵冷冷道,“怕她死在大選上?”
“是啊,我怕極了,”陳千隐飛快地說,“雪時是将離的女兒,又那麼弱小,我怕她會在那裡受盡折磨,更怕她會死……”
“死了就死了,與你何幹?”
陳千隐一怔,唇角牽動了一下,似是想笑,最終卻隻是抿了抿唇。他眼底木木的,裡面的情緒似是全然生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