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芯冉付完錢裹緊大衣走入黑夜。瑟瑟冷風直吹而來，臉被刮的生疼，周圍行人兩兩作伴，在寒風中取暖前進，蔣芯冉眼眶一酸，想起了孫芸芸。先前，身邊總是有個人做伴，也不算多孤獨，對孤獨這兩個字也沒什麼概念，可習慣一個人做伴後再突然變回從前，再怎樣的人也會覺得落寞。

風一吹，眼中便含起淚，步履匆匆，離開這個地方。

蔣芯冉所在的班級，在沒有班主任的看管下永遠是不知消停的，鬧哄哄的教室在有老師經過時變得乖巧懂事，即便每次考試總成績都不會太拔尖。數學課上解決變量X，Y，一個小小的随機變量會影響最後的結果，所有人都在抓耳撓腮。

“翁…翁…”

頭頂的音響突然響了，所有人好奇的停下筆，坐好身子準備聽音響裡會說些什麼。

幾秒鐘過後，一道聲音随着音響在學校裡炸開，這不是一個級部使用的擴音設備，而是一整個學校的擴音設備，裡面不再是老師富有壓迫的聲音，而是一道清秀的女聲。

聽着聲音，整個班級的心懸了起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聲音竟是王玥楠。

是王玥楠！

本該死了的人今日竟奇迹般活了起來！

“我是高三H班的王玥楠，對，就是你們口中不檢點不自愛的王玥楠。”王玥楠深呼吸，撕開傷口，繼續道：“想必H班人聽到我的聲音會很驚訝吧，驚訝我為什麼沒有死去，為什麼還會活着站在這裡。你們不用驚訝，你們不死，我也不會死的。我今天站在這裡就是來說說你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你們所有人尤其是跟魏琳語一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學校人工湖中有具屍體吧，可你們所有人都瞞着，都不說，甚至在出事後選擇繼續隐瞞，撇清自己的關系，可你們扪心自問，你們撇的清關系嗎！在孫芸芸落水時，你們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按着她不讓她浮上來，用棍棒驅逐，抛擲石頭就為了滿足所謂的惡趣味。所有人都在默不作聲的霸淩孫芸芸和她的朋友。當然，我也有罪。”

王玥楠在細數自己的罪行，将魏琳語她們扒光了讓大家都看清楚看仔細。王玥楠沒有準備稿子，語氣平靜，在講述一件平常的事情。

廣播室外的聚滿了老師，可依舊撬不開門鎖，門的後面是一張又一張的桌子。退不退學已經無所謂了，現在的王玥楠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了。

“全班人都沒有緣由的去霸淩欺負孫芸芸蔣芯冉這兩個人，沒有原因……”王玥楠頓了頓，繼續說：“就是為了合群。”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孫芸芸替蔣芯冉擋下了不少的傷害，蔣芯冉想過反抗，但隻要蔣芯冉反抗，魏琳語她們便會變本加厲的傷害孫芸芸，由此魏琳語她們越發無法無天。老師不會管的，因為她們家有錢。當然老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收錢！她包庇！她枉為人師！”

“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魏琳語也看不慣我了，她夥同宋濤韋給我作假，告訴所有人我得了髒病，但其實不是，我沒有，我很幹淨，但也不是一塵不染，我做了錯事。他們想要我去殺了蔣芯冉！可在一次魏琳語舉辦的晚會中，所有人都拿着酒瓶砸向我，将我砸倒在地，眼睜睜的看着我不能動彈，所有人都參與了。魏琳語好意将我送上車其實是想殺我，最後是蔣芯冉将我救下。”

“到現在我才發現，在他們的世界裡，我的命如同草芥。這個世界每天都在死人，少一個人是不會發現的，還會誇獎是在保護地球，造福後代。”

王玥楠清晰的一字一句的将所有事情全盤托出。她的聲音在整個校園中擴放，驚的枯枝上麻雀四起。

最後一句話結束，王玥楠臉上的淚痕也已幹涸。她的話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激起滔天浪花。

王玥楠将桌子移開，外面早就沒了老師身影，估計是哪裡想辦法去了，她沒有回教室，而是向樓頂走去，那是她的歸宿。

教室中早已沒了魏琳語的身影。

蔣芯冉坐在位子上，無視着班級的混亂，所有人都起身想要逃離，課桌被撞的歪歪扭扭，散落一地的學習資料。可蔣芯冉根本就不管這些，安靜的坐着，修長的手指握緊簽字筆，眼神是掩飾不住的憤怒。今天的王玥楠就是随機變量，蔣芯冉将數學題劃了個徹底。

哪怕是最後一刻，王玥楠依舊将蔣芯冉拖下水。蔣芯冉不怕，她本就深陷沼澤，不怕這一點水漬，她隻是覺得惡心，在這一刻了她還在找庇護所。

蔣芯冉看了眼早魏琳語的位子，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去哪裡了。蔣芯冉走出教室，原本凄冷的長廊此刻全是手舞足蹈的人，他們拍手叫好，蜂擁而至，可惜班級早已沒人，老師站在門口大聲呵斥，無人理會，甚至還有人叫闆：“再喊我也去喊了！”

“再叫我也去投湖了！”

周圍響起一片嘲諷聲音。

蔣芯冉走下樓去，慢慢的，像是在計算時間。

與此同時，魏琳語，慧琳雨和宋濤韋也找到了天台上的王玥楠。

幾人就那麼站着，對峙着，寒風呼嘯，沒有人開口，可王玥楠清楚的看到幾人眼中的憤怒。

王玥楠開口，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沒想到吧，魏琳語，沒想到我還活着。”

“你馬上就該死了！”

寒風刮跑了魏琳語的怒聲，使其顯得渺小微弱。

王玥楠面無表情，絲毫不在意魏琳語的怒吼。身後便是萬丈深淵，早已注定的糟糕結局隻需要時間來緩緩接受。她最後的心願便是帶着魏琳語一起死！

走出教學樓，迎面是上完體育課的高二學生。

“碰！”

一聲尖叫劃破了霧蒙蒙的天，周圍人如同驚弓之鳥般四下逃竄。

詢聲望去。低頭，蔣芯冉看到了倒在地上還留有一口氣的王玥楠，哪怕腿骨已經出來，擡頭，意料之中，看見了上面的魏琳語。勾唇一笑，瞬間，魏琳語消失在樓頂。

蔣芯冉跑過去，蹲下，大喊大叫：“叫救護車！快啊！死人了！”

“是……是魏琳語推的……”

王玥楠張了張口，她知道對不起蔣芯冉不願聽見也不接受。最終頭一歪，王玥楠離去，那句“欠你的”還是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