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也是政法大學畢業的?我們律所很多你的校友。”
“我們學校畢業留上海的人還是很多的。”郭黎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等到登機後,她環顧了一下,大家都靠着椅子補覺了。看來都對這種作息見怪不怪了。
郭黎有些興奮,想睡又睡不着,她看着飛機窗外的雲層,想着當年和陸怡安淩晨起床去天安門廣場看升旗儀式,那個時候還碰到了好多西藏來的小孩,有大人在那邊請大家讓出點位置,說西藏的小孩來一次首都不容易。
我們也不容易。看,畢業到現在,我這才是第二次進首都呢。郭黎想着。
飛機落地後,五個人打了兩輛車,直奔對方公司所在地。據說在豐台區,很遠。
出租車司機一路找話聊,同車的周子揚一路應着,從北京的景點說到北京的政府,郭黎和許愛坐在後座沒響。新同事不怎麼熟不了解性情,郭黎也不習慣多說話。
進了公司,一堆人直接到會議室。想必周子揚他們在電話裡已經說好了,會議室裡堆滿了資料,律師們開始忙碌起來。郭黎跟着他們打開電腦,邊看他們輸入資料,邊自己翻閱。她不知道需要看些什麼,隻得跟許律師說:“許律師,麻煩你們到時候把收集的資料拷一份給我。”
“嗯。”
周子揚和許愛一直在跟對方公司的人聊天。郭黎也插不進話,隻得跟着律師一起在會議室翻資料,了解對方公司的一些背景情況。中午一堆人一起吃了盒飯,下午繼續。
許律師和王律師時不時交流下意見,在電腦上做些備注。
郭黎覺得有些無聊。許是沒有讓自己做盡職調查,郭黎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傍晚的時候周子揚跟郭黎說:“我和許愛先回去。你們的酒店我已經讓蔡伶訂好了,等下發你手機上。郭黎,你看看律師進度,如果明天結束不了,你就再續訂酒店好了。記得退房的時候拿發票。”
郭黎沒想到會留他們多呆一天,雖然自己以防萬一帶了換洗衣服,還是問道:“等回去的時候我們自己訂機票嗎?”
“對,你看差不多了就提前訂個回程機票。不過北京回上海一般都不會售完的。實在不行,還有和諧号呢。”周子揚說。
“好的。”
“還有不明白的,随時聯系我。”周子揚湊過來說,“主要也是看看律師是否盡職盡責,這方面你比我們專業。”
“我知道了。”郭黎說,對于第一次出差,還要自己滞留在外地這件事情,心裡有些打鼓。
晚上,她和律師們吃完飯住進了已經訂好的酒店,放下行李,她打算出去逛一逛。這次出差跟自己原先想的不一樣,郭黎以前出差都是開個會,住個内部價酒店,吃個自助餐,還有富餘時間逛一逛當地景點,如今這次,看周子揚他們當天來回,跟趕場子似的,自己估計也不能留出時間去逛景點了,更何況還有兩個律師在。
項目公司所在的位置也太偏了,酒店在公司附近,意味着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逛。酒店附近有個小超市,郭黎想着要不去散個步買幾包辣條。走到酒店樓下,郭黎看到許律師換了一身運動服出去,她跟在後面,看到許律師沿着酒店旁邊的步道開始夜跑。
“果然是經常出差的人啊,裝備如此齊全。”郭黎感歎道。她想到顧澄出差是不是也會這樣,或者說還是在酒店加班加班加班。
買好夜宵回酒店的路上,她聽到許律師在後面叫她。
“許律師啊,你來跑步啊?”郭黎裝作剛看到他的樣子,問道。
“嗯,工作一天,需要舒展下筋骨。”
“你經常夜跑嗎?出差也不落下。”
“是啊,習慣了,一天不跑就難受。”
“優秀的人果然很自律。”郭黎誇道。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我們有沒有見過?”許律師問道。
“以前啊,以前在老家的機關單位。我剛來公司不久,肯定沒見過。以後還要你們多多指教啊。”郭黎說道。
“從機關出來啊,你很有魄力。怎麼沒想過去律所呢?”許律師問道,“你們很多校友都在律所吧。”
“嗯,我還沒想好。剛回來上海,先适應适應再說。”郭黎腦袋中閃過一個念頭,去律所也不是沒想過,隻是因為覺得自己荒廢了專業,暫時沒什麼信心去挑戰。
“嗯,公司也不錯,比律所更适合女孩子。”許律師說,“律所總歸是更累的。你看我們王律師,到現在都沒時間找男朋友。”
郭黎想說,我沒做律師,也沒男朋友,但是咽下去了,心想這許律師還是蠻八卦的,跟顧澄完全不一樣。
回到酒店,郭黎跟許律師約了第二天去公司的時間後就道别了。她洗完澡躺在床上,開始拆辣條,找電影看。
顧澄發來微信:“睡了沒?”
“沒有,看電影呢。”郭黎秒回。
然後顧澄就直接撥來了語音通話:“回上海了沒?”
“沒有啊,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回,看律師進度呢。都說一般兩三天才夠。”郭黎說。
“自己住酒店會不會害怕?聽你說你以前出差都是跟人合住的。”
“哈,我早就用椅子擋住了門。”郭黎說道,看了看門後面那把大椅子,“等一下我再去檢查下。”
顧澄笑了起來:“出差感覺如何?”
“不知道我需要幹什麼,有些無所适從,也不知道跟律師交流什麼,感覺就是個門外漢。”郭黎抱怨道。
“多做幾次就熟悉了,都是模塊化的東西。你現在是剛開始接觸,當然什麼都不懂。”
“對了,我們法律顧問的兩個律師是你們律所的,在你辦公那一層,一個姓許,一個姓王,我還沒問他們的名字,不過他們說還認識你呢。”郭黎說道。
“哦?那我知道是誰了。你之前在我們律所樓下吃飯見過他們的。”顧澄想起郭黎在他們樓下吃飯的那天,許、王兩個律師也跟他打過招呼,隻是郭黎忘記了而已,當時回律所顧澄還被他們問是不是約女朋友吃飯。
這世界,果然小啊。怪不得許律師問她有沒有見過面。
“那個唐韻的案子,今天開庭如何啊?”郭黎問道。
“沒有什麼進展。要不就拖着,要不就繼續找證據,盡量減少唐韻母親受到的經濟損失。不過我估計對方應該會撤訴。這個案子,沒有打下去的意義,他們的财務真的是太亂了。”顧澄說,“隻能先離婚。最好能夠調解。但是她母親肯定不同意。”
“那肯定啊,光離婚,财産不分清楚,順了小三的意,得了名分,唐韻母親虧死了。不離,就不離,讓他們見不得光。”郭黎說道。
“人家已經光明正大住一起了,哪裡見不得光了?”
“那證據怎麼那麼難找?居委都可以作證人。”
“證明什麼呢?哪個居委會給你作證說孩子是他們兩生的?居委又不是醫院開出生證明的。”
“那怎麼辦?”郭黎說,“唐韻還在S市?”
“嗯,我聽她的意思是要回來住了,跟她媽住一起。”
“那她老公孩子呢?”
“一起回來吧。”
“也好的。本來想逃離,結果一切還是要自己扛起來。你說,人生真的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是啊,我以前也沒想過你會再回來上海。”顧澄說。
“萬一我到時候不想呆了又走了也說不定呢。”郭黎說道。
顧澄沒響。